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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於是想起了曾經的你
秋季是一個矛盾的季節,永遠無法理解悲這樣的字眼會用在一個黃金的收穫季節。難道是因為那些落葉,因為那些遠去的侯鳥,還是一段令人遺憾的死亡。陸航把視線從窗外收回來,利落地穿上一件黑色的外套。
那個一心想要活下去的老人還是沒能撐過這個秋季,老人走的那天,吹了一整晚的風,樓下的銀杏葉鋪滿了石階,像是誰不經意間落下的黃色的絲巾。
在會場裡,陸航能看得出石紹傑的媽媽仍在與她的兒子冷戰,若非是祖輩的交情,自己家或許根本不會在邀請之列。靈堂兩側放滿了花籃,老人的遺像被擱在正中顯眼的位置,陸航看見照片裡相似的輪廓,皺紋堆壘起相似的滄桑,嘴角是一條相似的弧線。石紹傑的爸爸怔怔地站在遺像前,對於身邊賓客的安慰充耳不聞,他好像個迷路的孩子,突然就看不見回家的方向了。石紹傑彷彿也憔悴了許多,他透過人群的縫隙望著他,就像看著曾經的自己。
時間如同浸入深水般走得緩慢而不著痕跡,石紹傑忽然發覺整個世界似乎是靜止的,自己離家的日子那麼久,爺爺住院的日子那麼久,就連死亡也成了一件持續性的事情。他不知道自己多久才能適應這樣的日子,但他明白他必須去習慣它,就像習慣其他無法改變的事情一樣。
“紹傑,你要當太陽,要照耀每一個人。”這是爺爺當初跟他說過的話,從此他便明白自己的悲傷只能持續一個晚上的時間。
他來到那個男人身後說:“去吃點東西吧。”
男人的肩膀抖動了一下,沒有任何回應。石紹傑沒有再試圖靠近他,只駐足的一會兒,便準備邁步走開。突然男人開了口,他說:“我答應你,這次我不會再逃走了……”
石紹傑向學校請了一週的假和媽媽一起忙活爺爺的後事。等到假期的最後一天,三個人待在冷清的客廳裡,石紹傑望了一眼蒼老許多的媽媽,輕輕地說:“我想下個月搬回來住。”
媽媽沉吟許久後站起身,臉上是琢磨不透的表情,“隨你。”她同樣輕輕地說道。
石紹傑知道爺爺是希望他這麼做的。那個老人用雙手將一個行將破裂的家緊緊抓在一起,並且他亦將這種意志與本能傳給了最愛的孫兒,他明白他的孫兒,明白家是他永遠都割捨不了的東西。
石紹傑也是在很久之後才知道男人在葬禮上那句話的真正含義。那已是幾十年前的往事了,那時男人還稱作為男孩,剛上大二,學校在一個遠離家鄉的北方城市。那是一季寒冬的末尾,男人裹著滿身異地的寒冷回家過年,那時還很年輕的爺爺告訴他,他的媽媽得了很重的病或許撐不到天氣再次轉暖。男人敘述這段往事時,在這裡沉默了很久。他說:“那時,我根本就不相信,可是家裡的確沒有媽媽的影子,廚房看起來好像很久沒有用過了。但,我還是不信,因為我離開家裡的時候,媽媽的身體還是好好的,就在回家的前一週,她還和我通了電話……”男人又停頓了一下,接著說:“我去了醫院看到躺在那裡的媽媽……我信了……那時,她已經沒有辦法再跟我說一句話,甚至看我一眼都已經做不到了。看過電視裡那些所謂的植物人嗎………我媽也就是你的奶奶當時正是那樣,身上插著許多管子,靠著呼吸器維持生命。”石紹傑在男人的這場敘述裡始終緘口,在傾聽時他記起爺爺在醫院裡的囑咐,突然想到這些話會不會正是從未謀面的奶奶的最後夙願。
“那天夜裡……我就走了……你爺爺或許以為我連夜回了學校,但……我是在火車站整整待了三天,然後又去了一次醫院。不過……那次我只是在醫院門外待了一會兒……後來……”男人用斷句結束整段的敘述,石紹傑想象著男人站在醫院門外的背影,他的肩頭還殘留著冬季最冷最刺骨的雪花。
“臭小子,還好你不像我……還好你不像我……”
秋季裡的雨將原本略顯涼意的氣溫又拉低了好幾度,傍晚時分的秋風已經有些刺骨,陸航緊緊衣領,看見天際的遠處有深淺不一的鉛灰色雲層。抬手看了看錶,知道時間才過去十分鐘而已,他輕輕哈出一口氣,發現竟有隱隱的一團白色在他面前逐漸消散。
又過了一會兒,陸航才從陸續走出校門的人群裡看見石紹傑,男子還穿著夏天的短袖T恤,雙手推著一輛早已破舊的腳踏車。因為自己出現得突然,男子在離校門幾百米遠的地方,傻傻地愣了一陣才箭步如飛地來到他面前。
“阿航,你,你怎麼來了?提早下班?”
“嗯……正好沒事,就過來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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