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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委頓的失望的情緒,徐冉這時候很想脫下無菌手術衣,躲在一個僻靜的地方喝點水,抽一支菸。走到手術室第十八號手術間也就是手術室最拐角處,聽見手術室這一頭出口處,傳來女人斷斷續續的淒厲哭聲,此時她背對徐冉擦眼淚,有個穿天藍色無菌衣的外科醫生攤著一雙手對著傷心哭著的女人正說著話。
這幅情景徐冉不是第一次見著。但這一次,女人右手還牽著一個六,七歲虎頭虎腦的男孩子,徐冉看不見背對著他的女人臉上表情,卻瞥見小男孩正抬眼迷茫而惶惑看著周遭陌生的一切。
這個場景很熟悉,彷彿在哪兒見過。小男孩兒臉上的表情愈發加重了徐冉記憶深處熟稔的感覺。
是徐冉一直逼著自己不要去回憶的一幕,雖然他想疾步離開這兒,無奈腳卻不聽意志力使喚地慢慢朝那個小男孩靠近。
說話的醫生徐冉在醫院曾經數次和他擦肩而過,叫不出名字,但知道他是腦外科的大夫。
此時此刻他臉上是淡淡的再坦然不過的表情,就好像剛剛手術檯不是死了一個人而是一隻小小的動物,他現在要做的是安撫這隻小動物的家屬,讓他們儘快離開這裡。
第 39 章
“我知道您現在的心情,但是,請設身處地為我們這些拿手術刀的人考慮考慮,如果我能保證手術百分之一百的成功,術後千分之一千的無併發症,我還讓患者家屬籤手術同意書幹嗎?人腦的構造各個不相同,每個顱腦手術都存在非常高的風險,人腦是人體最精密器官,當然我知道,和您講這些也是雞同鴨講,但我必須要讓您明白,每個手術都可能會死人。如果我們醫生怕死人的話,壓根就不敢開刀,如果不開刀的話,您丈夫一樣還是會這樣,是不是?”
“可是,醫生,”抽抽噎噎的女人終於打斷了醫生的話,“我丈夫只是覺得眼睛看東西模糊了些,也沒覺得有多大不舒服的地方啊。你們說要開刀,我們就開了,早知道會這樣,怎麼說也不會到今天這步。請您,您站在我角度看一看,我孩子還這麼小,就沒了父親,我又沒了老公,又沒有工作,又是外地到這兒打工的,出了這種事,要我們母子可怎麼活啊!”
徐冉緊緊鎖住眉頭。
那個醫生聳聳肩,若無其事說道,“跟你說了很多遍了,這只是意外,意外懂嗎?如果開刀能開活的人,沒準一出醫院門,就被不知道哪個地方掉下來的什麼東西砸死也不一定。這就是意外。你說你能找那個把人砸死的石頭索賠嗎?不能吧?同理,我們冒著危險開啟你丈夫的顱部,誰都知道我們腦外是什麼地方,腦外科手術是怎麼樣的手術,百分之百沒風險,我不能保證。要知道,我們只是醫生,不是神仙,閻王爺讓患者三更死,我們開刀也未必能讓他拖到五更。再說了,我又和您丈夫素來無冤無仇,我難道不想您丈夫活著被推到這個手術間裡,然後活著被推出這裡?現在的是我想的嗎?替我們這些當醫生的想想吧。”
替我們這些當醫生的想想吧。這句話漸漸遊離在徐冉的意識之外。
他看著那個緊緊抓住媽媽衣角,純淨小臉向上抬著惶惑恐懼緊盯那個披著雪白大褂的醫生的孩子。
徐冉幾乎可以預想這孩子未來磕磕碰碰的艱難生活,每天在菜場撿人家不要的菜葉子回家做菜吃,幫打幾份零工的媽媽做家務,豔羨的,遠遠看著同齡孩子依偎在父母懷裡撒嬌。之所以養成遮遮掩掩和欺騙是因為不想在所有人充滿同情的目光之下活下去。從此只會在媽媽臉上找到淚水而再也看不到幸福的笑容。即使想出人頭地,也只能靠骯髒的手段,甚至不惜出賣人格和肉體。
替當醫生的著想,誰替他們這些患者和患者的家屬想想啊。
剎那間,徐冉深埋在心底的回憶一幕幕在腦海裡回放,爸爸說,“冉冉,等爸爸開刀好了,爸爸就帶你和媽媽去看奶奶。奶奶可想你了。”
爸爸被護士推走就再也沒有回來。
奶奶在爸爸走之後沒幾個月也傷心過度撒手人寰。
媽媽住進精神病院。
曾經的夥伴都不敢和他玩,因為他是瘋子的兒子。他們聽家裡大人說,神經病是會遺傳的。
當年,也是這個醫院,這偌大的手術室外,一個漂亮的女醫生漠然對哭到一塌糊塗的媽媽說著話。
那時候太小。當時的情景太混亂。以至於徐冉什麼都記不起來,除了那女醫生的臉。
大學唸書時他在學校圖書館查閱國外醫學雜誌,無意看到當年那位對他來說無疑只是“女兇手”的女人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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