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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唐堯。

怎麼能這麼殘忍。

“你見到我的第一眼是什麼感覺？”唐堯堅定決心問道。

見到他的第一眼是什麼感覺？

是悲傷。

唐傑絕望地癱倒在地。

人生怎麼可能可以重來，可笑的是他竟然一直相信，一直以為唐帙的記憶早就在上一世的時候被抹掉了。誰知一切都是假的，他一直被唐帙操控，卻還在沾沾自喜，狂傲自大地跑過來想給唐堯一個巨大的打擊。陳汝瑤拼死告訴他不要來找唐堯，他還是來了。

活在一個人的記憶裡有多痛苦？

什麼都是假的，什麼都不能相信。

愛的人是假的，被愛的自己是假的。想做的事是假的，做成的事也是假的。喜歡的食物是假的，討厭的東西也是假的。快樂是假的，痛苦也是假的。這具身體不過是一隻載著唐帙記憶的身體，一個連靈魂都沒有的空殼。

“哥……哥……”唐傑趴在地上，第一次這麼狼狽。他的腦袋已經快炸了，他想要唐葉來抱抱他，抱他回去，可是唐葉為什麼不下來？

唐堯走過去，輕輕抱起他，溫柔地安慰他：“別怕，小帙，我們以後再也不分開了。”

我不是唐帙。

唐傑已經昏迷整整三天了，高燒，嘔吐，心跳微弱，血糖和血壓都在慢慢減弱。沒有上次一樣囈語，只是靜靜地躺著。所有人都束手無策，唐堯也是。

而此時的唐葉從那天早上起就被關在房間裡，蘇珊每餐給他送飯他也從來沒動過。他知道唐傑比他更不好，但他無能為力。從未有過的憤怒，痛苦，恐懼全部在這裡爆發，他失去了平日裡的優雅從容，呆坐在地板上，等著天亮又天黑，等著一天又一天過去，等著唐堯發現自己的殘忍，等著蘇珊良心發現的仁慈。他的心在狂躁中漸漸凍結，他試過所有的辦法出去，但他仍在這個房間呆坐。

事實上，唐堯也並不好過。

唐帙在他的眼前死過一次，現在他又要死了。

沒有任何辦法阻止。

蘇珊在他後面站著。

“先生，您該用餐了。”她說。

唐堯沒有回應。

蘇珊明白他的痛苦，輕聲道：“或許您已經知道答案了。唐帙先生，或許真的沒有感情，可他依然給您留下了許多東西。天堂鎮，唐傑，還有黑蝴蝶。他費盡心思創造出黑蝴蝶，無論出於什麼原因，他始終保護了唐家，也保護了您。他毀掉實驗室，毀掉黑蝴蝶，毀掉自己，卻沒有毀掉天堂鎮。他留下唐傑，留下這份與您相同的記憶。這一切難道都不是答案嗎？”

唐堯看著遠處那片玫瑰園，依然沉默。

“或許他自己都不明白，可他還是為了您，為了唐家，做了這一切。甚至他留下這份記憶也許並不是給唐傑的。”蘇珊有些難過。

唐堯終於開口說道：“你說的對，你說的全部我也想過。但是我不敢承認，我也不甘心就這麼讓他走。我想親口聽他說出來，親口告訴我，這些年我沒有痴心妄想，我不是一個人。”

蘇珊感受到他的悲傷，忍不住流淚：“您忘了，那片玫瑰園，是他親手種下的。他的骨灰，就灑在那裡，孕育著那片土地。他沒有離開，從來都沒有離開過。記憶只不過是些片段，怎麼能代表一個人呢？”

唐堯似乎看見他就站在那裡。

唐葉被放了出來，蘇珊告訴他，唐傑的情況很不好，希望他們能留在這裡住幾天，等病情穩定再動身。但唐葉拒絕了，抱著唐傑立刻就離開了天堂鎮，回到唐家。

夜幕降臨，所有人都待在唐家沒有走。

夏淵給唐傑檢視了一下，情況很糟糕，只能無奈地搖搖頭。

也許這次唐傑……

眾人都沉默。

從美國回來之後，唐葉就沒說過話，誰也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不僅如此，黑蝴蝶也在一夜之間消失了，所有有關黑蝴蝶的資料全部都被人清空。黑暗組織包括黑七洲和RB都感到意外和震驚，盧比斯派出孟智來唐家打探訊息，結果被江城等人誘騙留在了L市，把盧比斯氣得半死。

新世會的白雲也來拜訪過幾次，沒有得到任何指示，但還是察覺到了一點痕跡，靜觀其變。除了他們，還有不少組織過來打探，都是無功而返，大家摸不著頭腦，卻也只能小心行事，沒有人敢找唐家的麻煩。

總之一派祥和。

馬上就新年了，唐家仍是一片愁雲慘淡。傭人們也沒有心思裝扮，大家都刻意保持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