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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安慰完朱姨媽，掛了電話，在更衣間裡的洛如冰聽到門外有人催自己：“如冰，該進攝影棚了。”

洛如冰答應了一聲，想起孟涵不久前打來電話，一股無可抑制的沮喪湧上心頭。孟涵說驗屍報告沒有特別的地方，最後判定是排斥反應導致。醫生說出現這種問題也沒有辦法。遺體還存放在太平間，等待辦白事。說到最後，孟涵猶猶豫豫地問他要不要回C市先幫忙洛如冰處理身邊瑣事。

“那……你把家裡的事情處理完畢就過來吧。等拍完這部戲我再回家處理媽媽的後事。”

洛如冰化過妝進了攝影棚連續拍了五個小時的戲，結束後，天又是矇矇亮。換了衣服，想找水杯喝水。此時，一個冒著熱氣的水杯遞到面前：“小冰，你的杯子。”

視線一轉，碰上孟涵微笑的雙眸。

“你怎麼過來了？”他吃驚地問，心頭泛上淡淡的喜悅。

“其實還應該來早一點的，但是被我媽叫去做這做那。”孟涵笑著拿了條毛巾給他擦汗，“還被叫去相親。”

孟涵的手不輕不重，毛巾撫過額頭，稱職地吸去粘膩的汗水，洛如冰的心卻猛地往下一沉：“你去相親了？”

“是啊，挺煩的，那女孩還要我請她去吃麥當勞，真受不了。後來我沒理她，她也不理我了。回家後又被我媽訓了一頓。”孟涵邊擦邊說，敏銳地捕捉到對方眼神中一閃而逝的不悅。

小冰還是在意我的……孟涵心中暗暗高興，面上卻絲毫未變，毛巾挪到洛如冰的脖子後，柔軟的纖維拂過烏黑的碎髮，發出極輕的沙沙聲。

“哦。有點可惜了。”洛如冰說，將一杯熱水喝得見了底，“我們回去休息一會兒，早上八點鐘開工。”

“好。”

星光黯淡，一彎半月掛在天邊，將墜未墜。

朱姨媽一夜未眠。金鳳的死因最終被確定為自殺，可她不信。金鳳怎麼會自殺？女兒有時會想到牛角尖裡，但是她會很快就走出來。她不會自殺的！

那時她剛接完洛如冰的電話，淚水糊了一臉。坐在女兒小床的床頭低聲哭泣，看得周碧彤也不忍心。

周碧彤原先看不起陳金鳳，覺得她土，後來陳金鳳靠豔照走紅，她覺得她還是一隻土鳳凰。

不屑之後，還是不屑。

無論臉蛋變得漂亮，衣服更加華麗，形象更加光鮮，她的骨子裡還是土氣直冒。

只是，沒想到她會自殺。那幾天翻的娛樂版全是關於她跳樓的報道。有的記者更甚，把她的暗淡過去掀了個底朝天，還把她的表哥洛如冰也拿來寫了一筆。想起那個清秀的男人，周碧彤發現自己能夠稍微寬恕陳金鳳幾分。

看著陳金鳳空蕩蕩的床鋪，還有疊在床頭的漂亮衣服，周碧彤心想找個時間清理一下，再找個人合租。自己剛談的男友還沒提到買房，估計這房子還得租一段時間。自此，世界清靜了許多。

不過，清靜很快就被打破。

陳金鳳的媽來了。

她從來沒看見過這麼愛哭的女人。收拾床鋪的時候哭，整理衣服的時候哭，清理雜物的時候也哭，話裡夾了哭腔，眼裡帶著淚水。一張黃裡透黑的臉淚水沿著皺紋合縱連橫。

陳金鳳的媽會問她的女兒之前在這裡住得好不好，吃些什麼，還吃不吃鹹菜，晚上幾點鐘睡，有沒有說夢話，喜不喜歡聊天，在外面交了朋友沒有……問得周碧彤頭大如鬥，可看人家那副悲痛欲絕的模樣，她覺得自己並不是冷血動物，就揀能說的說了。

“陳金鳳一般都在外面吃飯，大概吃得不錯；她睡得很晚，有時回到半夜才回來，有時不會來睡；說話不多，喜歡整理衣服，最近買的衣服也多……有時心情不好，就不理人……”

朱姨媽默默地聽著，淚水乾涸在臉上。

警察說女兒的屍體必須在C市火化，自己只能帶她的骨灰回去……金龍還不知道這件事，回去怎麼跟他說？女兒提前去地下見丈夫了……朱姨媽望著窗外灰色的天空，心說天一亮，就要去火葬場取女兒的骨灰了。

十八年，就這麼過去了。以後呢，只有兒子陪著自己。

她起身捲了鋪蓋，又把裝好衣服的袋子放在身邊。去衛生間洗漱，然後坐在床頭等天亮。

黑夜終於褪去，她便急忙出了門，在附近買了早餐，邊吃邊等公交車。火葬場很遠，到達的時候可能會到中午。她要帶金鳳回家了，好好過日子。

“天怎麼就亮了？小冰，醒醒！呃，小冰！”孟涵搖晃著還在熟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