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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的客氣模樣。在侍者的指引下，武田走進了舞廳，他這一亮相，倒把場中不少人的目光吸引過來。橋本次郎大聲向眾人引見：“這位是武田弘明少佐，剛從瀋陽來，今後大家的生意還要靠武田少佐關照呢。”

眾人一聽，再看看武田舉手投足間的不凡氣質，知道這個武田多半是負責情報工作的武官，而且從瀋陽調到上海來的，應該是關東軍的精銳，於是都紛紛上來致意，武田不冷不熱地一一回了禮。好不容易打發了眾人，武田隨便找了個座靠著，點起煙來抽，一邊聽橋本介紹現在上海的局勢。

燈光明滅，舞池中跳舞談笑的有日本人也有中國人，每個人臉上的笑容都盡責地詮釋著這個飯店的名字——中日友誼。武田不屑地笑了笑，作為情報方面的精英，他一看便知這些面孔上的笑意有真有假。忽然，他微微挺直了背，往舞池對面的一個人看去。

儘管燈光很暗，武田仍然可以看得見那個坐在舞池對面的年輕男子線條優美的側臉，他一身黑色西裝，正摟了一個漂亮的舞女在腿上。吸引武田的不是那個身材玲瓏有致的舞女，也不是那個男人好看的側臉，而是那個男人看著舞女的眼神。不同於其他男人看著舞女時或猥瑣，或躍躍欲試的眼神，那個男子的眼神裡有欣賞，有愛惜，但還帶著幾分傲然，幾分疏離。

武田打斷了橋本滔滔不絕的介紹，指著那個男人問道：“那個人是誰？”

橋本一愣，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回答道：“您說的是那個舞女？她是友誼飯店最漂亮的女人，叫林薇。整個日租界不知道有多少人喜歡她。”

武田搖搖頭說：“我問的不是那個女人。”

橋本仔細地打量了一下說：“是摟著林薇的那個男人？他叫方天羽，聽說曾經是天津一個將軍的兒子。”

“原來是軍閥出身？”

橋本仔細想了想說：“他也是前幾個月到的上海，據說幾年前因為搶一個女人，跟人械鬥，結果受了重傷。養傷養了一年多，估計是心灰意冷，家業不要了，軍職也不要了，前些年一直在北邊混著。最近是因為跟人一起做生意才來的南邊。”

武田意外地“哦”了一聲，站起身來要往那邊走去，橋本拉住他說：“武田少佐請慢。”橋本見武田一副不悅的樣子，趕緊解釋道：“武田少佐，那個人還是不必結交的好。聽說方天羽這個人當年為情所傷之後，在感情上十分放縱，而且男女不拒。他來了沒多久，不光跟林薇交往密切，就連別的小姐太太，甚至老闆少爺都喜歡跟他眉來眼去的。”

“男女不拒？”武田覺得更有意思了，拋下橋本，徑直走了過去。

“這位小姐，能否請你跳支舞？”武田笑意盈盈地對那個坐在方天羽腿上的林薇說，這回說的卻是字正腔圓的漢語。

那方天羽正和林薇談笑，聞言一抬頭，就和武田打了個照面。

好一個秀麗的男子！

武田有些意外，剛才遠遠地看著，只能隱約看見方天羽的側臉，知道他應該相貌不差。可武田沒有想到這個男人居然是這麼一副秀麗明妍的模樣。精通漢語的武田當然知道用“秀麗”來形容男人的容貌不甚恰當，但方天羽的容貌的的確確當得起這兩個字，他的五官本來就生得精緻，放在一張臉上更是該高挺處高挺，該深邃處深邃，該英氣處英氣，該柔和處柔和。武田心想，若不是這人身上難掩的那股英氣，還有冷然的氣質以及軍閥背景，就憑這種顛倒眾生的長相，在上海灘只怕不知有多少男男女女想要染指。

方天羽眯起一對桃花眼打量著武田，薄唇勾起一絲並不友好的笑，輕描淡寫但又倨傲地說：“你還沒問我同意不同意呢。”

武田執意要逗逗這個方天羽，調侃道：“怎麼，難道這位先生想陪我跳舞？”

方天羽拍拍林薇的腰，示意她站起來，隨即自己也站了起來。武田身上有華北人的血統，身材勻稱修長，在一群日本人中已經算是鶴立雞群了。方天羽與他一般高，這麼一站，兩人變成平視彼此，方天羽的眼睛裡的倨傲也就更濃了些。武田以為他一定會開罵，沒想他只是冷冷地看了自己兩眼，冷笑一聲，拉起林薇的手下了舞池。

雖然那眼神是冷的，笑也是冷的，可武田覺得這個男人的倨傲就像是一把火，會把一切入侵的人燒得體無完膚。“真是個有趣的人。”武田笑著低聲給方天羽下了個評語，回頭一看，剛才方天羽坐過的那一桌上丟著一包煙，不是很貴的牌子，卻是中國北方軍中的將官們習慣抽的。武田抽出一支給自己點上，煙味有點衝，就和這煙的主人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