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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不得下雨給淋壞,你好扔了它。我跟你說,再過三天都不下雨,你就等著冬天有一張狗皮褥子吧。”
朱紫容衝那張狗皮皺皺鼻子,說:“我才不要。”回身進樓去了。
老葉解嘲似的咕噥一句:“女人。”朝童隊長說:“別理她,來,我們下棋。”
童隊長在老葉對面坐下來,擺著將相車馬,說:“葉兄是才子,嫂子是佳人。佳人配才子,天生一對。”
老葉嘿嘿笑一聲,“下棋下棋。”拿了車就往前擺。
童隊長應一手,又說:“嫂子真是,賣相靈得來,那就是天下掉下個林妹妹呀。”
老葉輕輕哼了一聲,不搭他的話,只是下一著狠招。
徐長卿一直聽著,不插話。他們新職工都不喜歡童隊長,看他來了,自己在一邊開了一桌打牌,這時聽他越說越不著調,忽然說:“老童,你的越劇唱得不錯嘛,來,唱一段我們聽聽。你會唱何文秀嗎?就是走過三里桃花渡,行過六里杏花村那個?”
童隊長這一聽來勁了,說:“我就這段唱得好,”清了清嗓子,“聽我的:路遇大姐得音訊,九里桑園訪蘭英。走過三里桃花渡,行過六里杏花村,七寶涼亭來穿過,九里桑園面前呈。”
徐長卿大喊一聲好,示意劉衛星他們也跟著起蓬頭。劉衛星本來就是不等人家使壞,他先要壞的人,有人挑頭,他更是骨頭輕得來沒四兩重,等他唱完《何文秀》,馬上就問:“滬劇會勿啦?我頂歡喜‘燕燕作媒’,老童,來一隻。”
童隊長被兩人奉承得忘乎所以,真的唱了一段《羅漢錢》。
師哥舒拍手讚道:“沒想到老童還有兩手。‘阿必大’會伐?阿拉娘會得唱這個,交關日腳沒聽到了,我老想聽。老童,儂會伐?”
童隊長唱發了性子,《雞毛飛上天》也唱了一段。唱得鄰居都來聽,一逕地誇他。童隊長很少為動粗打人的事受到關注,這下人家貫他戲唱得好而另眼相看,把他高興得忘乎所以了。
等晚上月亮上來了,狗肉也燉好了,朱紫容把芋艿燒鴨子和鹽水毛豆節端了出來,和大家在樓下吃酒吃肉,說起打倒“四人幫”的歡喜來,還是覺得回上海是會有希望的。這一個中秋節,過得是少有的開心。
酒足飯飽後,徐長卿仇封建幫忙把碗筷子收拾了,又吹了一陣牛,才醉醺醺的回自己宿舍。躺在床上,劉衛星忽然說:“葉師傅結婚有好幾年了,怎麼沒說生個孩子?”
徐長卿乾巴巴地說:“這種地方,誰想呆下去?不回去,生了孩子還不得在這山溝裡一輩子?誰不想回去誰才生孩子。”
劉衛星還要再說下去,徐長卿爬起來拿了牙刷毛巾去洗臉,才打了岔不提。
流言
中秋節後,天氣漸冷,山裡比起上海又冷一些,幾場秋雨一下,山裡變得絢麗起來,楓楊樹黃櫨樹紅的紅、黃的黃,真應了毛澤東的那句詞:看萬山紅遍,層林盡染。徐長卿在東進上海徹底無望後,心反倒靜了下來,星期天不再和仇封建劉衛星他們閒聊磨牙,看書練字聽收音機,也不再去老葉家下棋打牌,而是揣上兩個冷饅頭,帶上一包牡丹煙,爬山去了。
只要不下雨,每個星期天都去。秋高氣爽的,悶在廠裡有什麼意思?老葉家的棋局少了,牌局多了,老葉師傅又重新變回了老葉子,常邀人來打牌胡混,賭點小錢。劉衛星和師哥舒常去,仇封建有了女朋友,星期天不和他們玩,改陪女朋友了。徐長卿總覺得下棋尚可,打牌玩玩也行,但沾上賭,就不容易控制得住自己。在這個地方,要想放任是很容易的,不容易的恰恰是潔身自好。
都是一個廠的,天天見面,又是師傅徒弟,叫到了,老說不去,實在是說不出口。何況老葉和朱紫容對他確實是好,當他一家人一樣,一到星期天就叫去吃飯,知道他們年青人在山裡無聊,又是介紹女朋友又是打毛衣,每次看到朱紫容帶著期盼的眼神等著他說去,徐長卿就心裡難過,說去吧,於心有愧,說不去吧,心裡不安。唯一的辦法就是躲出去。
徐長卿聽專機組的女人們在朱紫容背後說她,說她有問題,生不出孩子,又說她風騷,招蜂引蝶的,招些徒弟去家裡,看把那些小青年迷得,成天往她家跑。徐長卿聽了心裡直冒火,但也知道如果他出面維護朱紫容,只怕女人們的閒話更多。
中秋夜宴那天,童隊長的無恥相,劉衛星的無心話,都被他不落痕跡地岔開了,但他也只能做到這個份上了,再多的主意,他也想不出。他總不能堵住全廠人的嘴,叫他們別亂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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