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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上天從沒有這樣寬容,她是來與毓慎道別的。
嶽以承等走到關著孫毓慎的牢前,才發現靜嘉已經淚流滿面,她不住地用手背蹭著,連袖口都有了溼濡的痕跡。
果然,她又是這個樣子,悄無聲息地開始哭,好像不需要任何人的安慰。
於是嶽以承也就真的沒有安慰靜嘉,他只是伸手拍了下兒靜嘉的肩膀,示意她往獄中看。
靜嘉抬起眼來,眼眶裡因為溼潤而模糊了視線。
可她還是看清了毓慎。
毓慎被綁在柱子上,麻繩一圈一圈纏繞著他的軀幹,四肢均用鐵鏈捆綁著。靜嘉使勁蹭著眼睛往外溢位的淚,定睛仔細瞧去。毓慎身上有著一道道鞭刑後的傷,三日不到,一個意氣風發的人竟就狼狽成這個樣子。
靜嘉顫著聲兒喚了聲“毓慎”,毓慎蔫蔫地抬起頭,聲音虛弱,卻依舊有驚愕,“靜嘉……你怎麼又來這種地方?太難看……你別看!”
“毓慎……”靜嘉又是叫了他一聲,毓慎聽出靜嘉的有氣無力,靜默了片刻,他方呵開一笑,“你來送我走的?”
靜嘉沒忍心答話,反倒是嶽以承笑了一聲,讓人開啟了門,“狀元郎果然聰明,素聞你與二小姐青梅竹馬,總要成全二小姐一份心思……有什麼話,趕緊交代,二小姐身子不好,這裡面陰氣太重,呆不了太久。”
門一開啟,靜嘉便直向裡面去,可她還沒走幾步,孫毓慎就掙扎讓她在原地站住了,“別過來,靜嘉,血汙太髒,不該入了你的眼,你背過身去,好不好?”
訣別
靜嘉知道毓慎心裡仍舊是“非禮勿視”,他不願自己看他的身子,一如六年前,他胳膊上捱了戒尺的打都不肯叫她看一眼。
靜嘉乖覺地轉過了身,面對著有些訝異的嶽以承,緊抿著唇,不落淚,也不說話。
嶽以承沒由來有一陣心慌,果然,過了一晌,靜嘉突然開口:“我沒什麼話想和他說了,皇上,送他上路吧。”
靜嘉看不到毓慎的表情,嶽以承卻是看得一清二楚,毓慎臉上竟然有了如釋重負的笑意,他甚至還附和了一聲,“送我上路吧。”
嶽以承雖然驚訝,卻沒有多猶豫,他擺了擺手,那內宦果然捧著紅瓶兒的藥上了前,靜嘉聽見瓷瓶裡的塞子,“卟”的一聲被拔開,她閉上眼,清淚兩行。
“靜嘉。”毓慎服藥前,到底還是忍不住,想要和靜嘉說些什麼。他看著面前纖苗的背影,輕輕嘆了一口氣,“你一定要等啊。”
靜嘉用力點頭,“你放心,我知道。”
毓慎一笑,將那藥丸塞入口中,猛地吞了下去,“靜嘉,活著是禮物,死是歸途……我記得的,你別難過。”
他感受著自己的力氣一點點地流失,眼前的景象也變得越來越暗。
靜嘉終於剋制不住地哭出了聲,卻還是連連點頭,“我知道,我也記得。”
弘德二十五年臘月初九,他還嘲笑了她的臘八粥。
“人有八苦……生……老……病……死……”毓慎垂著眼,一字一頓地說話,血從他口中緩緩湧了出來。
嶽以承看得都覺得毛骨悚然,這藥讓人經脈盡裂,肺腑入毒,孫毓慎,應當是很痛苦的。他忍不住在心裡感慨一聲幸好,幸好靜嘉沒有看到這場面,她若是見了,必定受不住。
靜嘉蹭著眼淚,接上了毓慎斷斷續續的話,“愛別離、求不得、怨憎會、五陰盛……”
她話音落了,毓慎卻再也沒有吭聲,靜嘉到底是剋制不住轉過了身去,毓慎耷拉著腦袋,整個人的身體都因中毒而發著烏黑的顏色,兩旁的侍衛正解著他身上的鏈子。
靜嘉心口上像被人壓了一塊石頭一樣,喘不上也呼不出氣,她就這樣直勾勾地盯著毓慎,直到他被人徹底解下來,平躺著放在地上。
靜嘉倒退了兩步,看到毓慎雖有血汙,面色倒頗為平靜,靜嘉終於有了點安慰。他是真的記住了她的話……“死不是大事,只是我們歷經苦難的最後一劫。和生一樣,並沒有什麼分別。我們活著,還會病,會老,會和相愛的人分開,會有想要而得不到的東西,會有討厭憎恨的人,也會有說不完的煩心事。這些都熬過來了,死便也不可怕了。”
想到這兒,靜嘉心裡愈發堵得慌,只是突然哭不出來了,她用未髒的袖袂擦了擦臉,回過身,平靜地看向嶽以承,“皇上,是不是該送孫家人上路了?您答應我的事。”
嶽以承沒料到靜嘉這樣平靜,沒有眼淚,沒有嘶吼,甚至連趁虛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