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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感覺肺腑中像是藏著利爪在狠狠地刨著、剮著,他當年近乎致命的箭傷為何而來,這世上沒有人再比我更清楚。但是此時,我必須合宜得體地淺笑著,奕槿會時不時地看向我,鷹隼般的目光在我臉上分寸不漏地刮過,而我不能讓一絲一毫哀慼和怨限的神色,流露在他眼皮底下。
我的視線移到靈犀身上,她秀眉微蹙,此事幹系重大,只怕她眼下也不敢再輕易開口。
太后得知後,心急如焚之餘,更是震怒非 常(炫…書…網)。韶王傷重的日子,太后顧不上禮制,鳳駕親臨王府,連日連夜的目不交睫,親自守著韶王。任憑隨從如何苦心勸慰,太后都不肯休憩片暇。最兇險的一夜,太后跪在佛堂中為韶王祈求,頭頂的橫樑上就懸著三尺白綾。據說當時,佛堂外頭黑壓壓地跪滿了一地的人,嘴皮磨破,好話說盡。
但是太后鐵了心腸,什麼都不聽,只管放出話來道:“替哀家轉告皇上,哀家一生侍奉先帝,承蒙上天厚愛,能為皇室誕育一雙子女,但是端雩至今生死不明,殷尋數月而音訊渺茫,哀家常暗自悲慼,雖留得一分之念,但唯恐已無世間再見之日。若是韶王再有不測。哀家自認愧對先帝,無顏忝居太后之位,況哀家一介年邁體衰之人,萬萬經不起第二次白頭送黑髮的痛苦,倒不如一死向先帝謝罪!”
太后已將話說絕,跪在佛堂外的皇室宗親,官員,及成百過千的侍女侍從,無不嚇得心膽俱裂。太后的身份尊貴無匹,若是當真要在佛堂自戕,這如何了得!
眼下太后以死相逼,更厲害的是,連先帝都搬出來了。即使奕槿是為九五至尊的帝王,但面對這般情勢,也不得不做出妥協,暫時放過韶王一馬。畢竟韶王隱忍至此,奕槿要是再緊追不捨,施以凌酷重責,勢必會寒了一干高氏皇族和朝中臣子的心。
我常聽得宮中有些人在竊竊地議論,奕槿的生母是早逝的恭淑賢德皇后,追封溫懿太后。當今太后與溫懿太后皆出身王氏,乃是一母同胞的姊妹。溫懿太后過世後,年幼的太子便由太后撫育。故此說來,太后是皇上的姨母,更是養母。縱然太后與皇上親厚,但到底比不得韶王才是太后的親生兒子,假使二人爭執,太后必然要站在韶王一邊。
這些傳言抑制不住地滋生起來,同時也意味著太后與皇上之間的關係,因九公主的出走而產生齟齬後,再經歷韶王一事,已走到了徹底的破裂。
矇昧的天光暗了下來,隔著縱橫交錯的枝椏,落下一道深一道淺的影子,詭異孤峭,鋪展在雕闌玉障上如一牆張牙舞爪的鬼影。
那日,我受召前往太極宮中,在抄手遊廊上,正好遇上靈犀。我拔著一根金簪,攏了攏微微鬆散的鬢髮,清顏素靨,蘊然妝成。
靈犀落落風華地站著,銜著一絲清冷的笑,淡淡說道:“韶王此回舊傷復發,恐怕是三分實七分虛。但在太后那裡受了脅迫,所以皇上很生氣。”
我冷眼看著她,反詰道:“本宮倒是忘了,夫人精通醫術。但夫人並未親自看過,怎麼就能這麼斷定地說什麼‘三分實七分虛’。”
靈犀似乎不想與我爭辯,擦肩而過時,她似笑非笑著,輕輕地說道:“宸妃真會做人,所有的惡名都讓我擔了。”我抬眸看向她,她卻已是揚長而去。
奕槿這些日來一直心情不快,對於朝臣接連為韶王求情的進諫,已是心煩。但太后在韶王性命垂危的那晚,表現出的絕決態度,更是令他惱火無比。
太極宮內殿,九道盤龍的御案上,各色封皮的奏摺堆得如同小山隆起。紫銅雕刻飛龍翔風的燭臺上數百枝蠟燭燃著,一行行緋紅麗紗的燈罩中火苗跳躍,殿中光線極亮,照在人心上若流波般暖暖地一泓。
奕槿此時坐在金龍寶座土,他神色倦怠鬆弛,遊離的眼光中夾著一抹難言的惱恨,身上散發出他常用來提神醒腦的薄荷清苦微涼的氣息。
他雙眸微暝地靠著,而我在他身邊,拿起御案上一本本的奏摺讀給他昕。已經很長一段時間了,奕槿有很多奏摺都是不親自看,而是要我一本本地讀出來。這些奏摺大概都是關於韶王奕析的,上疏的朝臣多是在勸諫皇上,既然安福郡主已故,韶王為擅自接濟朝廷欽犯一事,已受到懲責,但謀逆尚無實據,顧及先帝,念其手足,不妨饒恕韶王云云。還有少數固執舊見,不僅論史實,還搬出先帝因縱容定南王,而致使定南王常年佔據滇南,擁兵自重,從然生出不臣之心的現成例子,勸皇上切不可重蹈覆轍,養虎為患。
我一字一字讀得極仔細,但聲音平靜得無絲毫感情,彷彿自己就是徹徹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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