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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早該猜到的。
他的母妃雖是因病而逝,卻和父皇一心一意喜歡靜端皇后脫不了干係。而靜端皇后歿後,父皇每日待在風華殿不出門,對著根本不存在的她說話,神智已似瘋癲。他沒有辦法記恨,也沒有辦法遺忘,那恨意便轉移到了父皇和靜端皇后所生育的女兒,他同父異母的皇妹身上。
他不願意看見她。年紀小小,絲毫不知道何為煩憂,笑起來的時候酒窩深深,眼眸宛如醉在梨花酒裡的月牙。說話的聲音稚嫩,一聲一聲好似軟糯的糖糕,瞬間融化人心,美好得像是傾城白璧。太后,萬華和宮裡的嬤嬤都喜歡她,除了他。
一看見她,他便會想起他無情的父皇和可憐的母后。她便是這些痛苦的根源,是罪孽。明明他的人生幸福被毀得一乾二淨,可是她憑什麼能活得這般自在無憂,憑什麼能擁有他早失去的溫柔呵護?他想要狠狠地撕碎她的笑容,將世間最醜陋的一面展現,看她還笑不笑得出來。可是他終究只是想想,太后很喜歡她,在看出他對她的厭惡和不喜後,溫柔開解道:“哀家知道你對當初的事情懷有恨意,但是那些恩怨和雪芽並沒有干係,她是無辜的。皇上,哀家不求你能對萬華一樣對待雪芽,只是求皇上莫要恨她。”
他默然。
她雖然年幼,卻也漸漸覺察倒了他的不善,起初他到挽樺宮來向太后問安後,萬華笑嘻嘻地撲進他的懷裡嬉鬧時,她也站在一旁,目光瀲灩地瞧著他,甜甜地叫他“皇兄”,可是他的回應總是淡淡地別過眸去哄懷裡扭動的萬華,任何她靜靜地站在一邊。久而久之,她也似明白他不喜歡她,看見他來也不是微笑,而是抿緊了嘴唇。他越發不喜歡看她這般可憐模樣,便是她喊“皇兄”也覺得刺耳。後來,只要他來,便只看見萬華,看見眼神無奈的太后,不見她。
他明白她是可以躲開了他。他覺得甚好,眼不見為淨,後來便漸漸地將她忘卻。多久沒有看見她了,當初那圓圓糯糯的小姑娘抽枝拔節,竟成了這樣身姿曼妙,美貌驚人的女子?
可嘆,他居然還為之心動。。。。。。一想到此,方睿不由顰了眉。
“皇上,皇上。”年輕的內監似乎是找尋了許久才發現他,聲音裡帶著幾分歡喜,氣喘吁吁地跑來他的面前道,“奴才已經打探到了,原來畫上的那位女子並不是選秀的仕女。”他拿著畫去問負責選秀仕女畫像的宮廷畫師古諺畫中女子何人,為什麼不寫名庚時,古諺的眉頭一跳,驚訝道:“怎麼會摻和進選秀仕女的畫中?”
他本能地感覺到不對勁,問道:“那這畫上的女子是?”
“此畫像乃是太后鳳筆親繪了雪芽公主,送來裝裱的,卻不知道怎麼,竟然會摻和到選秀仕女的畫像中,真是微臣失職。”
他驚訝地張大了嘴巴。雪芽公主?
那,那不是皇上的皇妹?
“朕知道。”與他的震驚失色形成鮮明對比,皇上只是淡淡地頷首,連眼波也未曾晃動。他在心裡堪堪一嘆,真不愧是皇上啊,即便是泰山崩於前,只怕也依舊神色平靜罷。
“朕。”方睿的聲音淡淡,帶著一點說不明白的惆悵和可惜,“朕已經見過她矣。”
最後一句實在太輕,恍若散開絲絲縷縷的清風,饒是他靠得很近,也聽不清楚方睿在說什麼。只是見他神色悵然,似遇上了難題,便抿緊了嘴唇,沒有再說什麼。
此後的幾天,他發現皇上越來越古怪了。平素清明正經的一個人,在批閱奏摺的時候竟然不知不覺地停了筆失神,眼神裡像是蒙了一層霧氣,隱隱約約看不真切。一連就是好幾個時辰,直到他出聲提醒才驚醒。
若是偶然如此也就罷了,可偏偏一連好幾日皆是如此就有些奇怪了。他再一次提點後,斟酌著問道:“皇上,可需要召見太醫?”
方睿橫了他一眼:“你的意思莫非是說朕得病了?”
“奴才不敢。”他垂目道。“只是皇上這幾天精氣神不大好,夜間休息似乎也不怎麼安穩。奴才著實有些擔心皇上的龍體。”
“如此明顯?”方睿抿了嘴唇,一手按揉太陽穴。沉默了片刻後卻說道,“去挽樺宮。”
“啊?”如此話不對題,他先是微微一怔,繼而回過神來道,“喏。”
一到了挽樺宮,宮人齊齊跪地行禮。他道:“太后呢?”
其間一個宮女回答道:“回稟皇上,太后娘娘此刻正在內殿唸佛。”
方睿一頓,又問:“怎麼沒看見萬華?”
“公主正在院中和雪芽公主做遊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