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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梁王來信
突然聽到我的請求,空氣就此凝住,時間也便好像靜止了一般。
孟恩神情專注,竟久久不能回神,眼裡溫柔的水潭,頓時像是凝了一層濃濃的霧。他鎖了眉,疑惑不解地輕搖我的肩:“為什麼?過去你不是最喜歡我喚你押不蘆花,如今卻……”
大意!眼前的可是押不蘆花的藍顏知己,彼此熟識已久,我怎麼能如此草率地表達心境?我如臨大敵,恨不得自己當場錘死自己,心裡不斷自責著。忽的,睫毛尖端的觸感,像是經過了溫和的電流:“罷了,都依你。你那小腦子裡到底裝著什麼?為什麼我總是看不穿……”
我萬沒有想到,一個簡單的改變稱呼的請求,竟若平靜的湖水中擲入石子,漣漪圈圈,激起他那麼大的情緒。看著孟恩的臉,兩條眉眼之間流淌著的一弘清泉,懵懂、迷茫和疑問交錯糾結。那是種看得讓人心疼的清澈,幾乎讓我不忍再繼續堅持,只得便草草敷衍了句:“只是覺得人人都這麼喚我,聽得有些膩了,所以……想換一下,突然感覺‘阿蓋’二字很親切而已……”
話到了嘴邊,才發現這個理由牽強到荒謬,我額頭浮出三條黑線,只得連忙轉換話題,裝出一副撒嬌的樣子:“那走前你和巴圖嘀咕什麼呢?都沒告訴我,其實我都看見了。”
好在我還記得他隨從的名字,這麼一問,孟恩似乎也中了計,聽我變了話題,態度也從先前的溫情變得有些嚴肅:“原本看皇后上次賞過你東西,想也是喜歡你的。我想回來便帶你進宮,找機會提提明年上雲南的事……後又想最近四處紅巾軍叛亂,煩得宮裡上下不安寧,那些事,自是不提的好。”
一句話完,卻久久陷入了沉靜。耳邊掠過的,只有張揚得帶著青草氣息的夏風,偶爾有羊群的白點散在綠絨之間,卻又很快散去。我忖著他話裡複雜的形勢,又不自覺地仔細看他——濃密叛逆的眉毛微微垂了,因為心事而顯得憂鬱,長而微卷的睫毛下,有著一雙像朝露一樣清澈的眼睛,英挺的鼻樑……
我不禁感嘆,經不住的似水流年,逃不過的此間少年。
自古朝代更替時期總是戰事不斷、怨聲載道,回想其他穿越的姐妹都穿到太平盛事,我卻糊里糊塗到了元代最衰弱的時期。孟恩這樣一個根本不受重視的兒子,又在這樣一個四處有人建立政權、連皇帝都眼看老祖宗打下的天下受威脅的年代,更是不值一提;雖說是冠著皇家血脈,但其母連妃都未被冊封;下人們也只是喚他“孟恩”少爺,皇帝至今也未為其建府……
想來也是可悲,我回了神,便觸觸他的鼻尖,主動和他打趣攀談,希望能紓解些他的愁苦。
“亂世出英雄,我倒覺得,我們的孟恩會成為大英雄呢!”
我刻意的逗趣卻換來他的沉默,久久他才開口,像是醞釀了很久:“如果可以……善。”
提起政事,男子的話必然又會多起來,倒也聽得出孟恩雖然心懷兒女私情,卻也十分嚮往戎馬生涯。然而,或許是他母親是高麗人的緣故,孟恩並未在政治軍事上被重用。
眼看四處叛變,元軍下重力鎮壓,是年正月又逢元相哈麻謀廢順帝事洩被杖斃之亂,朱元璋、紅巾軍在中原更是鬧得兵荒馬亂,然而作為皇子,眼看國家有難,孟恩卻只是得令隨軍到東部巡察,幾次請命都未能跟同剛升至中書兵部尚書的察罕帖木兒帶兵收復失地。空有一腔誓欲救國之心和一番騎射的好本事,卻只能打幾隻兔狐給阿蓋做披肩,不免有懷才不遇的怨憤。
孟恩說得義憤填膺,我也聽得感慨頗多,帶兵打戰我自是不懂,古今能人志士滿懷才智卻不得施展的心聲到聽得不少。想起九把刀的書中有一句話很經典——“有些事,一萬年也不會改變”。正如懷才不遇苦不見伯樂,就是到了現代,也是不見改善的事實。想說些安慰的話,翻來覆去只想得起一句“莫愁前路無知己,天下誰人不識君”,雖說元朝推崇漢學建立國子監,但在不知這既為女子,又在烽煙四起時代的阿蓋郡主之前的“學習情況”,突兀冒出句詩,怕要被懷疑,便又把這難得的安慰臺詞生吞了下去。
一路上有人太早看透生命的線條,譬如過去的我,現在看來,卻也逃不過宿命的折磨、命運的玄妙。孟恩尚有知心之人訴諸心事,那我呢?我的“離奇穿越”,我的“無可奈何”……幾次想開口,卻又被他少有的沉默迫得無力敢言。
罷了,也許只是我太晚覺悟。冥冥之中,該來則來;無處可逃,該走則走,無法挽留。
時過正午,雖是坐在樹蔭下,也敵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