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弈澹死死攢住雙手,手背上的青筋如駭人的蛇,似是吐著信子,幽幽逼近,他慢慢平復住呼吸,沉聲道:“高千英,皇五子、皇七子早夭,密貴嬪小產,淩兒中毒真的都是玉厄夫人做的嗎?”
高千英慌忙跪下道:“慎行司連著幾日審問宓秀宮上下,刑具流水一樣的上了一遍,開始還有那不怕死的,後來是一個一個都招了,除了宓秀宮掌事宮女如圭咬舌自盡外,另外幾名貼身伺候的具是招了,且供詞前後相符,並無捏造汙衊之象。”
朱成璧平靜道:“皇后娘娘那日在夜宴上受了驚嚇,將後宮之事暫時交予臣妾辦理,慎行司方才把供詞送到含章宮,臣妾實在是嚇壞了,臣妾從未見過這樣的事,故而漏夜前來,擾著皇上清眠,還請皇上贖罪。”
舒貴妃披著折枝梅花雪絨滾邊的雲肩,坐在一旁聽得瑟瑟發抖,顫聲道:“玉厄夫人居然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嗎?”
舒貴妃眼中的惶恐與不安畢現:“皇上,臣妾好怕,清兒還年幼……”
弈澹猛的一個激靈,緊緊握住舒貴妃的雙手,柔聲道:“她如今已被禁足,不會再掀起風浪,如果你害怕,朕廢她為庶人、遷去冷宮便是了。”
朱成璧搖頭道:“如果玉厄夫人鋌而走險該如何是好?聽聞她連日來在宓秀宮深怨皇上與舒貴妃娘娘害她家破人亡。”
弈澹一怔,臉上開始陰晴不定起來,只是死死盯著不遠處的鎦金鶴擎博山爐,良久的沉默,似乎有無數的流年美眷從他眼前劃過,曾經纏綿悱惻的甜蜜與恩愛,此時遠不如手中那一道道駭人的供詞來得觸目驚心,最後,他終於淡淡開口:“琳妃,這件事便還是交由你去辦,林若瑄,不必再留著了。”
那樣決絕的眼神,卻只為舒貴妃的一句“臣妾好怕”,朱成璧疲倦地倚靠在軟轎上,以手支頤,靜靜看著身後的竹語,她端著的,正是那日夜宴上的甘州青。
也好,終究是兄妹一場,這樣一起送過去,也方便他們兄妹相認。
去宓秀宮的路終究是熟稔了,不過一盞茶的功夫,昔日堂皇富麗、車水馬龍的宮殿已在眼前,隨著朱漆嵌鎏金鉚釘的大門“嘎吱”一聲推開,朱成璧只覺得有些恍惚,彷彿這一悠長的“嘎吱”聲掀起了塵封十數年的回憶。
今日已是正月十五了,一輪圓月靜靜地臥在空中,稀疏的星輝點點相間,勾勒出一幅殘夜的蕭索沉寂的氣息。
不過數日之間,宓秀宮上下已被清理一空,竟沒有一個宮人伺候著,蕭條清冷的氣息畢現。朱成璧循著往日的足跡,只覺得以前的種種情形似乎都浮現在眼前,從魏王府到紫奧城,從正二品的玉妃到從一品的玉厄夫人,宓秀宮的榮寵與盛景一步步到達巔峰、又一步步墜落谷底,色衰則愛馳、愛馳則恩絕,對於心思簡單、以色侍君的玉厄夫人來說,就是這麼殘酷而決絕。更何況,她昔日的盟友皇后早已將她棄之不顧、多年的對手舒貴妃又是恩寵不減,而且,還有自己的推波助瀾。
正殿之中,玉厄夫人竟然穩穩端坐,蒼白頹敗的面色在如水的月華中顯得觸目驚心,她似乎在喃喃自語,瘦骨伶仃的雙手在金絲楠木、璀璨貝殼鑲嵌的椅子扶手上慢慢撫著,似是無上的珍寶。
“你來了。”玉厄夫人甫一開口,那蒼老暗啞的聲音把朱成璧嚇了一跳。
須臾,朱成璧盈盈一笑:“我來了。”
“皇上不願意見本宮了嗎?”玉厄夫人緩緩站起,眸中閃耀著奇異的光澤,似深海里的一顆暉澤的珍珠,“他讓你來,是要賜死我麼?”
“林氏一族,成年男子一律腰斬,未滿十四的流放西疆,妻女一律沒為官婢。”朱成璧深深看住玉厄夫人,嫣然一笑,“想必夫人已經知道了吧。”
玉厄夫人突然爆發出一陣狂笑,越發顯得一張臉狀如破布一般的猙獰:“本宮如何不知?如何不知!是哪個賤人散了訊息進來,本宮哭得嗓子都啞了,昏過去又醒過來,你看,你看!”玉厄夫人一把握住朱成璧的手腕,力氣極大,一下子拽到殿門口,“宓秀宮這麼大,夜裡只有本宮一人,本宮對天哭,對地哭,只有本宮一人!”
朱成璧見掙扎不開,“啪”的一聲,清脆響亮地摑在玉厄夫人臉上,玉厄夫人一時間有些發愣,捂住臉頰後退幾步,不可置信地望著她。
朱成璧怒道:“今日你知道痛哭了?那麼,昔日你毒害皇五子、皇七子早夭,害密貴嬪小產,給淩兒下毒,你怎麼沒有想到!一報還一報,真當是不錯!”
玉厄夫人猛地要衝上前,竹息眼疾手快,狠狠一腳揣在玉厄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