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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亦不能想到,自己一生遊戲歡場,閱盡人間春色,最後,卻折在她手上。
浣衣賤婢
“啪!”
嫣柔雙手死死拽著分派下來的活計,偏生那件金縷披袍子上下都飾滿捻金線盤繡折枝花樣,沁了水之後份量格外沉重。
她吃力的將衣服扔在大木盆子裡,濺起幾點水花。身上薄薄的裙角被打溼了,春風裡有一點刺骨的涼
想當年,自己在北秦時,也愛穿這種金縷披袍,領上飾金線盤雲紋,長長的衣裾拂過紅紅的宮錦,簪著金釵珠佩的髮絲在風中輕輕飛揚。
腳步輕盈似翩然乳燕,而母后總時時嗔怪:“堂堂大秦高華公主,你為何總是這般不穩重?”
那時候,她可從未想過,這般華麗的衣裳,原來到了浣洗女工手裡,是這樣辛苦的活計。
就這麼一愣神的功夫,洗衣房的管事娘子夏娘子已經飛快的撥下頭上插的簪子就往她臉上戳:“真是不要臉的下作東西!這是什麼地方,還敢偷懶!洗!麻利一點!”
嫣柔本能閃避了一下,那簪子差點沒戳瞎她的眼睛,帶著涼意的尖頭險險的在臉頰劃了一個長條,帶起火辣辣的疼。
可再疼也顧不得了,因為夏娘子見她還敢躲,便隨手操起一根洗衣用的木杵,沒頭沒腦就劈頭打下來:“死不要臉的賤蹄子!我叫你躲!叫你躲!你以為你還是公主殿下呢!你要記得你現在是拔了毛的鳳凰連只野雞也不如!還敢扮高貴!我夏娘子今兒就好好教教你規矩!”
偌大一個浣洗房裡人來人往,卻沒有人一個出來勸,也不知是不是自己是不是長的真是天怒人怨,總之旁邊的人全都幸災樂禍看著,眼底隱隱都有笑意。
嫣柔不敢出聲,她只用手護著頭,默默的任由人踢打。
這世上全是一雙勢利眼睛,她一個亡國之君的孤女,連這王府裡,連最下等的婢女都不如。
浣衣賤婢(2)
她一天天數著日子熬著,也慢慢熬到了今天。手上的凍瘡結了痂,最後也好了,只留下一片青紫之色而已。
夏娘子飛起一腳重重踹在她腹上,她終於輕哼了一聲,像是求饒。
夏娘子倒覺得有絲詫異,因為平日再怎麼折辱,她也是一聲不吭的。
那種緘默與沉靜,根本就不是她這種身份的奴婢,面對權勢時該有的態度。
這態度令她更覺得火上燒油,下手越發不留情,只擰著頭手腳並用著往死裡頭打去。
但今天她竟然呻吟出聲來,看她頭上滲出黃豆大的冷汗,臉色慘白的如同雨水漂洗過的破舊紙鳶,夏娘子的心頭終於生了一絲快意。
挺直身子,隨手將衣杵往盆中一扔,只聽“哐”的一響:“快洗!洗不完今晚不準睡覺!”
嫣柔暈頭暈腦的爬起來蹲下,勉強拿起衣杵來捶了兩下,腹部的墜痛直令兩眼發黑,像是胸腔以下的五臟六腑都被人強行拽拉了出來。
夏娘子沒有走遠,叉起兩手在腰間正與人閒話。
她怕再捱打,只好拼了最後一點力氣,又捶了兩杵。忍不住那種劇痛,她生生把唇咬出血來。
耳畔開始嗡嗡作響,彷彿聽得旁邊有人厲聲驚叫:“哎呀!血!好多的血!”
她疼得耳中起了微微的轟鳴,好像眼前的天與地都在不停的旋轉著,嘶吼著。
實在撐不住,雙腿痠軟的最後癱倒在地,下身蜿蜒的血順著溼濡的裙角一直滲到地上去,彷彿一條猙獰的小蛇,吐著腥腥醜陋的信子,直向她撲過來。
周圍的人都好似見了瘟疫一般,提著裙襬跳將著散開來,眼睜睜的看著她墜進那一灘冰冷的汙水裡。
最後是被人拖了起來,迷迷糊糊丟在了下房的一個角落裡。
她在炕上躺了整整兩個月,沒人過問,沒有藥,更沒有大夫。
只等著她死了,就扯一卷蘆蓆把她裹了抬出去,往那亂葬崗一丟。
少女初潮剛至,就被踢傷了子宮,下身的血淋淋漓漓,就這樣一直流啊流的,日日不歇,彷彿整個人都要被流乾了,流盡了。
每日那點清醒的痛苦時分,她都精疲力竭的想,如果就此死去,或許也是個福氣。
先頭幾日都是斷糧斷水的,夏娘子不叫人送,也沒人願意染這個晦氣。
反正不過一個將死之人,走過也要避一下才好。
後來還是一同被俘來的一個北秦女子好心,日間偷偷省點自己的口糧給她送來,有時是半個冷饅頭,有時是一碗稀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