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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堂。容輝學了個乖,自覺拿出牛皮紙,背過身去包紅糖。萬榮又用胳膊撞他:“你說繡什麼花好?”她才洗了頭,春風中還有淡淡髮香,不待回答,已如數家珍:“牡丹太富態,我怕襯不起來。”“梅花又太消瘦,顯得我多淡漠似的。”……
山上慣例,執事每年四套常服,管事每年十二套常服。少女們正值花樣年華,每年只有一套春裳,自然分外珍惜。春衫又是素面,若要鑲花著繡,還得自己動手。於是每當春裳下來,自有一番熱鬧。
萬榮自拿到春裳,逢人必問,顯得十分謹慎,容輝已被問過三次。他完全不能理喻,不由腹誹:“頭髮長,見識短。”正覺無措,忽聽有人應聲:“春天萬物生髮,山上花期又晚,正襟上繡花不免過於妖豔。你性子活潑,為人磊落,倒和鬱金香相配。不如用鬱金香打袖邊,你看怎樣?”語聲和緩,悠閒淡雅,正是瀟璇。
她也穿著青棉半臂,左襟上卻多蹩了一朵百合。英姿佼佼,雪袖飄飄,恍若雲裳仙子。她也穿著百褶長裙,裙角卻繡著一圈花瓣。款款邁步,恍如踏紅而來。
瀟璇的裝束,總是在簡約中透著精巧,在端莊中透著別緻。她既是掌門弟子,又生得年輕美麗,自然廣受少女追捧。萬榮轉過身來,竟似摘到了夜空星辰,滿心激動,眸光璀璨。
瀟璇常常下山走動,心胸漸開,又見多識廣,已不放在心上。這時在容輝面前,卻微覺拘束。她向萬榮微微頷首,又吩咐容輝:“你跟我來!”語聲悠悠,透人心扉。
故人越走越熟,朋友越見越老。容輝每見瀟璇一面,卻覺得她全身都是新的。未及多想,見她走上樓梯,心裡不由一突:“不好,阿姐病了!”忙放下紅糖,快步跟上。
萬榮的目光早順著瀟璇去了,見容輝跟去,就倒了兩杯茶,一手握著托盤,一手提裙跟上。纖足擊地,“噔噔噔……”連聲響過,人已上到二樓。
樓上也是三間建制,樓梯口在南,獨佔一間。張大夫在中間坐診,正和瀟璇客套:“老夫得蒙姑娘照顧,如有所命,擔當盡力而為。”他年過半百,兼任醫房管事,還拿著十兩紋銀的月例,算是供奉中的頭一份。
萬榮撩簾而入,見瀟璇端坐椅上,姿容閒靜,如座雲端,讓人肅然起敬。她不敢多看,輕輕端上兩杯茶水後,又躬身退下。回身時睃了容輝一眼,見他身姿如松,還侍立在旁,心中好生羨慕。
瀟璇端起茶碗,拿盅蓋撥開面上浮葉,輕啜一口,不由讚歎:“今年雨水足,茶也嫩得多。不過我聽說張老愛喝紅茶,是嗎?”
“人老了,受不住新茶!”張大夫鬚髮皆白,本顯得十分蒼勁,如今頭戴克絲綸巾,身穿藍綢直裰,又生出幾分光采。他靠坐太師椅上,含笑應承:“不喝茶,沒精神。喝了茶,睡不著,第二天更沒精神。老嘍,不中用了!”
瀟璇不動神色,順著他的話說:“紅茶縱能防老,也防不住思親之情。張老每年都封銀子回去,這些年來,家裡也該添丁進口了,山上的供奉可還夠用?”
他吃穿嚼用都在山上,除了十兩月例,每年還拿三十兩供奉。時下國泰民安,五口之家要過得殷實,每年也不過二十兩紋銀。可兒子成親,要置地建房,還真不夠。這時聽瀟璇主動開口,不免有些猶豫:“好兒不爭爺孃產,好女不穿嫁時衣,家人平安康泰,老夫知足了。”
張老家境窘迫,本是江湖遊醫。漂泊半生,平生只願在府城開堂坐診,做有體面的大夫。上山十年來,攢夠了銀兩,就求到了瀟璇跟前。
張家租門面,進藥材,拜把頭,撫閒幫,都是瀟璇打的招呼。她來前又問過號房:“張老夫人在家含飴弄孫,長子而立,剛納了一房小妾。次子新婚,家中置了二十畝良田,在鄉下守業。”眼見張老神色不定,心道果不其然,就勸張老:“兒孫自有兒孫福,您也不必掛心。況且‘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您都給全了,也算對祖宗有個交代。我給您推薦個人,每年十五兩束脩,再加四季常服一套,怎樣?”
薑桂之性,老而彌辣。世間有三大行當,也是越老越香,所以經久不衰。一是賬房,賬算多了,好帳壞賬都會做。二是狀師,案辦多了,活人死人都能判。三是大夫,病看多了,疑難雜症都能診。
張老眨了眨眼,還在運量。容輝卻下了一跳,怔怔地看著瀟璇。“江湖險惡,人心難測。若只在山上治個頭疼腦熱還好,若給人治傷解讀,無異於跳進‘是非窩’裡。若被殺人滅口,或許臨了還矇在鼓裡。”
瀟璇眉心微脹,側頭看了容輝一眼。眼神光風霽月,透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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