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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伯伯……我……”
柳厚心道:這是什麼意思?難道這小子真對羅家小姑娘有意思?這是詐出來了?
老牌政客哪怕面對皇帝陰沉的臉都不曾怵過,如今卻對著少年驚慌失措的臉一霎時想起了十幾條理由——再棘手的國事都及不上女兒的終身大事來的棘手。
“羅老將軍今日向我提親了,想將羅家那小丫頭嫁給你,你意下如何?”柳厚步步緊逼,就想看看薛寒雲的反應。
薛寒雲一臉委屈,撲通一聲跪了下來,緊抿著唇,眼眶發緊,最終重重磕了個頭下去:“伯伯,小侄從未曾想過要娶羅師妹……”
他垂著腦袋,因此未曾瞧見柳厚面上喜色,只用一種近似夢遊一般的聲音低低道:“我想一直守著月兒,一直守到她頭髮都白了……將來,我是要上戰場的!伯伯,我不想成親,不想害了別人……求您別給我提親了!”
可不是做夢麼?
這些話,藏在他的心裡,一直未曾對任何人說過。便是貼身小廝連生,也不過是從蛛絲螞跡裡偷偷猜出一二。
柳厚原是想著詐他一詐,哪知道少年對他毫無保留,將心裡話全掏了出來,上戰場這種情況,他的確未曾考慮進去,但少年的話,令他動容。
“把你身上那塊玉給我,回去歇息吧。”
薛寒雲只當這幾句話說完,說不定能換來一頓暴打,但他想起自己那年剛剛從城破家亡的大劫之中逃出一條命來,驚惶未定,被柳厚牽著手踏進柳家大門,那迎面而來的粉雕玉琢如明珠一般的小姑娘。
生於邊關長於邊關的少年,看慣了邊關的蒼涼與少女糙紅黝黑的膚色與臉蛋,從不曾想過有一日還能見到這樣如琉璃一般晶瑩剔透的小姑娘。
他默默摘□上唯一從邊關帶過來的,從出生就從不離身的小玉鎖,交給了相國大人。
第二日早飯畢,當著薛寒雲的面,相國大人將一件東西遞給瞭解柳明月。
柳明月拿著手裡瑩翠欲滴的小玉鎖,讚歎不已:“好漂亮的小玉鎖,阿爹你從哪裡弄來的?”難道昨晚家裡又有客至?
每次客至,相國大人那些門生故吏總會送一兩樣小玩意給柳明月玩,她有一個箱子專門收這些奇怪的玩意兒。
相國大人面不改色:“這個是護身符,以後你都隨身戴著,萬不可丟了。”
薛寒雲身後站著的連生使勁揉了揉眼睛:明明……明明那是少爺貼身戴著的東西好吧?老爺您也太欺負人了……然後,他腦子裡後知後覺冒出來一個極為不可思議的念頭來。
連忙去看薛寒雲,但見平日清冷的少年雖然淡定如初的坐著,可是白皙的耳朵漸漸泛紅,腰痛挺的筆直,近似於僵硬。
要是他能站在薛寒雲對面,定然能瞧見少年窘迫喜悅的表情。
可惜柳明月壓根不知道這小玉鎖的來歷,只當她阿爹親自替她選的護身符,高高興興讓夏惠替她戴在了脖子上,又塞進了衣領內。
薛寒雲的耳朵更紅了……就在昨晚之前,這小玉鎖他一直貼身戴著,甚至玉鎖那種溫潤的觸感都還未曾忘記……
相國大人送出去玉鎖之後,又掏出一塊極品擊鼓童子的和田玉佩來,遞到薛寒雲手裡。
“一人一件,為父總不能厚此薄彼。”
薛寒雲恭敬接了過來,令連生替他戴起來。他是聽明白了“為父”那詞,柳明月雖聽在耳裡,也沒當一回事。
連生覺得,自己大略猜的□不離十了。
對比薛寒雲就跟在胭脂盒子裡打了個滾被染的緋紅的耳珠,連生覺得,大小姐真是有些傻氣。
就是相國大人,也太兒戲了一些,過小定……連女方都不知情……
柳明月的確不知情。
玉鎖是薛寒雲三歲之時,薛夫人特意從邊貿商人手裡買回來,雕好之後,請了高僧加持過,為了薛寒雲保平安的。自舉家殉國,這已經算是薛寒雲唯一的念想,他一直貼身戴著,除了連生知道,相國大人知道,這柳家,旁人都不知道他還有這樣一件東西。
薛寒雲今日輪休,又不用進宮,他親自護送柳明月去羅家學武,一路之上都只瞧著柳明月微笑,直笑的柳明月身上的汗毛一排排立起來。
這樣親切詭異的寒雲哥哥真是嚇人啊!就因為收到一塊玉佩便樂成了這副樣子?
柳明月深表不解!
到了小校場,沒想到羅家倆兄弟也在,見了薛寒雲這樣春風拂面的笑容,也是大感驚異,“薛師弟你沒生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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