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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迦十分肯定:“有!她一定有。你放心,她不敢不盡力。”
太子的目光十分奇怪:“父皇,如果她沒治好我,是不是她就要死?”
“對!”羅迦知道兒子天性仁慈,毫不猶豫道:“所以,你若想她活著,你就必須好起來。”
太子苦笑一聲,搖搖頭,對於北國的這個可怕的規矩,無話可說。當他第一次聽到的時候,簡直不可思議,曾經也暗地裡想過,若是自己登基了,大權在握,有朝一日,一定要廢除這個陋習。
只是,還沒來得及成為改革的先行者,自己就已經如此了。
他十分虛弱,不願意再說話,閉著眼睛,又陷入了渾渾噩噩裡。
藥房裡。
芳菲坐在一隻火爐前,盯著一鍋子沸騰的水,那是一種黃色的藥汁。是多種藥物加上蟬翼的混合物,沸騰出一種奇怪的顏色。她陷入了長時間的沉思,此時,已經完全忘卻了自己救人的目的,只是單純地想解決一個難題,摩拳擦掌,心癢難騷,這於她,是一個從未遇到的難題,不解決就太沒有成就感了。
她想幹什麼?
這是她許多年來在神殿唯一的一點樂趣,連以什麼為籌碼繼續和羅迦討價還價都忘了。
…………
夜色,如輕紗籠罩。
太子睜開眼睛,看著窗外,這是一片靜謐的世界,月光靜靜地灑下來,跟外面的世界形成迥然不同的兩面。這一刻,方感到靜謐。這許多年來,宮廷的生活,每一天都是惶恐不安的。只是,這些話,連父皇都不知道。所有人,都以為自己以太子的尊貴,高枕無憂。但是,其中的微妙緊張處,誰能知道?
這些話,他甚至從不敢對父皇說,他怕自己的父皇!從小就懼怕他。他是一個真正的王者,強悍,戰無不勝,在文武大臣裡有著至高無上的權威,無人敢在他面前陽奉陰違,裝神弄鬼。也因此,他對自己的繼承人,給予了太大的厚望。可是,他卻不知道,繼承人,並未秉承他骨子裡的強悍,而是另一種軟弱。
眼皮沉甸甸的,卻毫無睡意,他略微有些遺憾,這些話,永遠也不會有機會對任何人說,自己所信任的,不過一個李奕而已。但是,就連李奕,他也不敢說。
悄無聲息,一個白紗衣裙的少女走進來,唯有身上那種淡淡的芬芳,略帶苦澀,彷彿是一種藥香。她的身上,總是有股這種淡淡的味道,卻令她整個人,顯得更為清新。
四周靜悄悄的,他睜大眼睛,好奇地看著那個窈窕的身影,她這是要幹什麼?
他看著她慢慢地走近。月光下,她彷彿穿著一雙白色的奇怪的鞋子,又像什麼都沒穿,只在腳上纏了一層薄紗。他忽然對一雙鞋子起了莫大的興趣,他想,等天明時,自己一定要看清楚,究竟是什麼。
她靠近。她走路的姿勢也很奇怪,既不像他見過的宮廷女子那樣搖曳生姿,也不是普通人的毫無章法,而是不緩不急,一步步都很沉穩,一步步又都很輕盈。
他驚奇起來,彷彿這是生病以來,遇到的唯一一件趣事。
她已經走到床邊,他不經意地閉上了眼睛,只留一線。她忽然伸出手去,慢慢的,那是往他咽喉的方向。
這個女孩要幹什麼?看她的手勢,那是要勒死自己麼?
你中毒了
他依舊沒有喊叫,忽然眼睛睜開,看著她。
那雙明媚之極的目光也看向他,這一刻,月色如水,盈盈其間,帶著那麼強烈的好奇和小小的惡作劇,他甚至能從那清澈的眸子裡看到自己的倒影。
多麼奇妙的事情,他從未在這樣的夜晚,和一個人如此目光相對。
她的手果真落了下去,是在他的頸上,軟軟的,卻不似要謀財害命。他被這少女的手弄得癢酥酥的,麻麻的感覺,沙嘎了聲音,卻又說不出話來。她的手依舊停留在他的脖子上,慢慢地移動,從前往後,然後,慢慢地將他的頭抬起來,手停留在後腦勺的那塊骨頭上。
他忽然能聽到摩挲下,那種細微的咯咯的聲音,是自己的骨頭裡發出來。
然後,那雙手離開。幽幽的,淡淡的體溫不見了,他竟然微微覺得失望,慢慢地坐起身,靠著床頭,在黑夜裡看著她。
她已經迅速退開幾步,站在窗邊,跟他隔著好幾尺的距離。
“芳菲,你這是幹什麼?”
“太子,你不是生病,你是中毒了……”
他一震,聲音微微有些惱怒:“你不要胡說,出去,馬上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