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映桐驀地站了起來。

她踮起腳尖，輕推開窗，夏夜特有的柔軟曖昧的氣息撲面而來。在這個無眠的，只屬於追憶的夜晚，月光下，白衣的公子如同無數次夢境中那般，翩翩御風，踏月而來。

那一刻，她的淚水奪眶而出。

他將她攬在懷中，輕輕為她拭去淚痕，“我是來帶你走的。”

“我……”

“不要嫁給何彥風。”

“……你說，嫁給他會幸福。”

“我說過，但我錯了。不要嫁給他。”

她推開他，拼命搖頭：“不可以，我爹不會答應的。而且何家也已經……不，你來的太遲了。”

“我知道。你爹不會答應，師兄也不會答應。”他淺笑，靜靜望了她一會兒，“可是，不管天涯海角，你願意跟我走嗎？”

沈映桐搖頭，一直搖頭，眼淚撲簌簌掉下來，“為什麼你現在才來，你知不知道，已經來不及了，全都來不及了啊……”

她不顧形象地抬手抹了一把淚水，忽然撲進江君夜懷裡，把頭深深埋進他的胸膛：

“帶我走吧。不管天涯海角。”

夏夜的氣息溫柔地籠罩著相擁的兩個人，月光在他們的衣襟上脈脈流動。這一刻的朗月清輝，這一刻的輕風多情，草木繾綣，都以最美好的形態停駐在二人心間。這一刻，他們的眼中只有彼此，才絲毫沒有從那些不知何處飄來的淡淡花香中，嗅到一絲曖昧而墮落，甚至不祥的味道……

第54章　五十二、方向

這一天晚上，何彥風再一次迎來他的客人。

白衣的年輕人同兩天前一樣站在花樹之下，只是那枝頭嬌花已被風雨吹盡，倒是翠綠的葉子似是比兩日前更加繁茂了。

“這一次，你大概也不是來殺我的。”何彥風微笑著。

江葉航隨意把玩著手中摺扇：“城郊小院裡那些人，是你派人救了，安置在附近，照顧了二十年？”

何彥風笑笑：“是欽兒告訴你的？我叫他不要說的。”

江葉航只是搖搖頭，又問道：“為什麼不告訴我？”

“原打算等此間事了之後再讓你知道。你是不是要殺我，與我是不是救過江家的人，沒有關係。”

“不錯，若是當初何家以此為籌碼勸我放棄，一定不會有用。可是你們——”江葉航自嘲地笑起來，“你們用了更有效的方法，竟然讓我無從拒絕。”

“哦？”何彥風探尋地望著他。

“我答應了，何欽的提議。我打算去沈家，將當年的真相公佈於世。自然，也包括二十年前，你做過的事。”

何彥風唇邊依然掛著平靜的微笑：“只是這樣而已？只是這樣，你就肯原諒我？”

江葉航還是輕輕搖頭：“我現在還無法原諒你。但是……”說到這裡他忽然頓住，仰頭看了看漆黑的天幕，這個夜晚沒有月亮，連星星也暗淡無光，也許明天還會下雨，也許會一連很多天見不到太陽，可是心中一旦有了認定的方向，即便是雜草叢生的小徑，也不會再迷失前進的道路。

“我不知道如果站在這裡的人是父親，他會對你說些什麼，會不會不顧一切去殺你，還是最終輸給你們過往的情義，選擇諒解。這些事我永遠不會知道了。可是幸好，現在站在你面前的人是我，我可以做出我自己的選擇：雖然我還不打算原諒你，但是坦白說，我好像並沒有我以為的那麼恨你。很小的時候，我想象過師伯會是什麼樣子。你和我想象中的樣子——很像。”

“師伯”兩個字讓何彥風淡然的表情有了一瞬間的震動。江葉航臉上卻露出淡淡的笑容，他將手中的摺扇在掌心輕敲了一下，轉過身，邁出半步，又停下，沒有回頭，“昨天我去過小院，在那裡吃了晚飯。不是很合胃口，可是，很溫暖。”他頓了頓，短暫的猶豫之後仍然吐出了那三個字，“謝謝你，把他們照顧得這麼好。”

白衣公子的身影已經消失了很久，他是一個人走回去的，輕快的腳步，帶著年輕人特有的朝氣。今天的江葉航，與何彥風以往任何一次見到的都不同，那周身散發出的疏朗平和的氣質，與這個爽朗的春夜格外契合，偶爾閃過的銳氣亦不再是以往那樣清冷，而是有了一些活潑甚至熱切的味道。

這麼多年，這個孩子肩上的擔子太重了吧。何彥風微笑著想，然後忽然就想起，自己像江葉航那麼大的時候，也是一樣將整個家族的重擔挑在肩上，每一天愁眉緊鎖，殫思竭慮，尋找任何一個復興何家的機會。現在想來，江君夜對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