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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個深謀遠慮的陰謀。
天市錐心刺血。為什麼自己竟然沒有發現?是被那種巨大的幸福衝昏了頭腦嗎?這麼多的預兆,竟然毫無察覺。她狠狠咬住自己的手背,以此來維持自己的清醒。
事情並沒有到這裡就結束,更大的陰影籠罩在她的頭上。
那是一個她幾乎沒有勇氣去碰觸的真相。
會是真的嗎?如果是,她將如何面對?
天市不敢讓自己再想下去。她衝到屋外,急迫地呼吸著曠野新鮮的空氣。此時暮色已然臨近,曠野上霧靄沉沉。天地之大,只有她一個人在掙扎。即使陪伴在他的陵寢旁邊,也揮之不去的孤獨湧上心頭來。
天市絕望地嘶吼起來。她必須透過這樣的方式,把心頭的恐懼壓下去。
必須要堅強。
益陽臨終前那無言的凝視,包含著千言萬語。這些日子以來,天市每天都回憶著那凝視入睡。那目光中有囑託,有不捨,更有警告。天市本不知道他的確切意思,直到此刻,才突然醒悟,他其實是知道的。
是啊,他可是攝政王。有什麼能逃得過他的推測呢?
其實他一直都知道,會有這樣的結局。所以當初百般拖延遲遲不肯回京城,所以在分離時那麼戀戀不捨。
“你早就知道,對不對?”天市面對著那座高十二尺的墓碑,喃喃地問。
天地失語,惟石能言。
她緊緊貼著石碑,彷彿聽見了回答。
“可為什麼不說呢?你什麼也不說,就看著一切發生嗎?你就算捨得死,你怎麼放心留下我……”她絮絮地追問,心頭那陰影越來越濃重。
一陣風掠過,掀動她的裙襬,掃在石碑上。
天市低頭去看,那是皇帝親筆所書的碑文,她的目光掃過石碑的落款,赫然明白了,頓時心頭一片清明。
她蹲下來,細細看,手指描畫這上面的字跡,不可遏制地笑了起來。
一切是那麼荒謬,又是那麼理所當然。也許這個家族命中有作惡的血脈,那人不做,只是心軟而已。
“是我害了你。”她低聲說,痛徹心扉:“益陽,是我害了你!”
五十二 復仇
皇帝長風跟一群大臣在勤政殿商議政務直至午後,這才將一干已經餓得頭暈眼花的近臣放走。自己也起身伸了個懶腰,將黃虎喚進來:“備飯吧。”
黃虎笑眯眯地答應了,卻不走。
長風見他面色詭異,冷冷哼了一聲:“又有什麼邪門歪道?說!”
黃虎笑道:“陛下何不回明德殿去?午飯備在了那裡。”
長風一聽臉色便沉了下來:“誰讓你自作主張的?朕的行止你說了算?我看你是太久沒斷過腿了!”
“陛下……”黃虎挨他訓斥卻並不驚慌,一味只是笑:“奴婢哪兒有那個膽子安排陛下的行止?陛下去了明德殿,自然就明白了。”
這天底下已經沒有人能掌控他的事情了。長風呆了呆,突然明白過來,聲音便有些發顫:“她來了?”
黃虎使勁兒點頭。
少年皇帝二話不說,拔腳就奔了出去。
從勤政殿到明德殿,平日步行最少也要有三刻的時間,長風一路狂奔,不過一刻就到了。
“天市!”
他一進門就喊,氣喘吁吁地站定,這才看見那個穿著鵝黃色衫裙的女子從窗邊的椅子上站起來,款款向自己走來。
“陛下萬安!”天市盈盈下拜,被他一把拉起來。
“你可算來了!朕等了你這麼長時間,你可算來了!”他一面說著,細細打量。
天市已經除下喪服,應著節氣換了鮮嫩的衣裙,連頭髮上也多插了兩根簪子一朵茶花。長風怔怔打量著她,恍惚間似是又回到了他們最早見面時的情景。那時他還小,而她也尚是花樣的年紀,兩個人各自有張揚跋扈的地方,各不相讓,彼此敵視。此時重逢,她彷彿仍是當年的模樣,只是眼角眉梢不再如當初般意氣飛揚。她變得沉靜如水,安靜地站在那裡,坦然承受他的打量。
百轉千回,到了舌尖的讚美終究變作若無其事的調侃:“老了。”他故作挑剔地嘖嘆:“還穿成這樣,我都可以管你叫妹妹了。”
天市看著他,目光清澄。
他終於無法在這樣的目光下再裝腔作勢,認輸一樣嘆了口氣,拉著她的手往裡走:“怎麼突然來了?請了你這麼多次,從來連個音信都沒有,如今倒像是突然從地底下冒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