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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市沒有住進陵園的宮室,只是在益陽墓前搭了一座茅廬,正對著墓前高大華麗的石碑亭。這也是皇帝特別恩准的,讓她能夠出門即見到他的墓穴。按照本朝制度,王侯之墓安葬後需七年時間後才能封陵,天市每日守在墓門口,期待著有朝一日,自己也能葬入那深遠的墓穴之中。這是她唯一能戰勝璇璣的辦法了。她可以最終與益陽同穴而葬。
有了這樣的期盼,竟也漸漸不太傷心了。相比起當初因他的若即若離而無時不折磨著她的揣測不定,篤定了能夠葬同穴,對天市來說是最大的安慰。
如果不是蝶舞的突然到來,她也許便在這天遠地闊的地方終老此生了。
上天終究是公平的,並不會讓陰謀最終被掩埋。
蝶舞當時留在了明夷堂。她已算是益陽留給天市最後的親密之人。自益陽死後,朱嶺和青山推辭了康先生的挽留,雙雙離開京城,不知所終。只有蝶舞仍要隨著她到穆陵來。天市卻知道自己此去,定是孤寂終老,不忍蝶舞陪自己浪擲一生光陰,將她託付給了康先生。
轉眼又是一年的盛夏。
穆陵周圍的農田已經染上了薄薄的金色,眼看著豐收的季節即將到來。
蝶舞的到來讓天市頗為欣喜。但她如今已經習慣了喜怒不顯於色,只是殷勤地拿出當地鄉間特產的乾果肉脯來請蝶舞吃,神色卻始終淡然。
蝶舞倒顯得豐腴了許多。康先生為她安排了一樁婚事,男方是御林軍中的一個郎官,也是京城裡的世家子弟。雙方相看滿意,聘禮已經下了,只是蝶舞堅持要等楚王三年喪滿才肯過門。
感嘆了一下當日楚王在時的情形,天市淡淡地並不回應,蝶舞知道她不願提起傷心事來,就變了話題,說起京城裡的一些新鮮事兒。正月十五的時候皇帝長風正式行過加冠之禮,秉政親朝。這其實早就是確定的,儀式照樣走過,並沒有太多的波瀾。只有天市聽著心裡難過,原本為長風加冠的儀式,該由益陽來執行才對。
蝶舞又說起皇帝親政後的事來。康先生在皇帝親政前本已升任內閣丞相之職,可謂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一時榮寵冠絕天下。卻不知道為什麼,過了年便頻頻受到皇帝的申飭,一個月前更是突然夜裡被皇帝召入宮去,這一去就再也沒有回來。聽說是下在了關押重犯的曲水監大牢。再傳來訊息,竟然是已經議決了要在夏至那日問斬。
天市這才明白蝶舞的來意。康先生的境遇她也十分意外,只是自己也愛莫能助,只得溫言安慰蝶舞:“陛下如今已經親政,他做出的決定自有他的道理。我知道你感念他對你的照顧,想幫他做點什麼。只是如今,即便我去說,陛下只怕也不給我這個面子啊。”
蝶舞聽了頗為失望,忍不住落下淚來:“當日含笑金蕊,湘靈還有我,我們四人都是康先生一手從人販子那裡賣來的,如今不但她們三個死無全屍,難道連康先生也要遭逢大難嗎?王爺當初的舊人,也就剩下了康先生一人而已。陛下竟如此不能容人嗎?”
她這話已算大逆不道,說完便覺不妥,偷偷瞧了一眼天市,卻發現她似乎完全沒有聽自己在說什麼,側臉蹙眉,像是想到了一件十分要緊的事兒。蝶舞心中沒來由地害怕起來,忍不住又喚了一聲:“紀姑娘?”
這些日子,大家都已經習慣將她叫做紀娘子,倒是這舊稱呼讓天市猛然驚醒。
“蝶舞,你說你跟含笑金蕊湘靈三人怎麼回事兒?”
蝶舞想起往事,頗為感慨,絲毫沒有察覺到天市聲音中的異樣:“那時候還小,我們四人都是被人販子拐來,本要賣入青樓的。是康先生將我們四人贖下,含笑金蕊年紀小,他直接送入王府調教。我被太后身邊的人相中帶進了宮,湘靈卻一直不知道她的下落,直至在紀姑娘身邊重逢。”
天市心頭一空,不由出手緊緊抓住她的手臂:“為什麼不早告訴我?”
蝶舞被她嚇了一跳。也算是益陽的舊人,立即便意識到事態嚴重,當即沉住氣細細解釋:“我們分別的時候年紀都還小,再見面名字也變了,模樣也不大一樣了。直到湘靈出事後,王爺才告訴我那就是她。”她頓了頓,又說:“她原本叫安安。”
天市已經聽出了端倪,聯想之前所知道的內容,拼湊出大致的緣由。想來當日康先生將蝶舞和湘靈分別送到了太后和紀煌的身邊,這大概也是當年攝政王埋下的棋子。卻想不到湘靈卻和博原一樣,倒向了紀煌。
天市幾乎要驚訝,紀煌究竟有什麼樣的本事,竟然能將這些人都拉攏到他那邊去。但隨即突然醒悟了一個關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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