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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能這樣……”蘇淺沒有發現薛琅琊的異常,她只是絕望至極,死死盯著薛琮璽,長髮掩蔽下,眼眸化作兩團幽火:“出爾反爾!”
薛琮璽滿不在乎地側頭看了她一眼,又轉向薛琅琊,笑吟吟地道:“皇叔,你告訴她,就算我肯放過你,你還能走得了嗎?”
這孩子附身過去,掩不住惡毒的笑容:“那支松脂箭頭沿血行遊走,應該已流入心脈了吧?我不是來殺你的,只想親眼看看,不可一世的武帝陛下臨死前,會是什麼樣子?現在看來,不過如此……”
回身看向蘇淺:“太白門開著,我剛才籍口城門危急,已將剩餘的皇城羽林衛悉數調去守衛四門……”男孩睜圓雙眼,露出不甚誠懇的天真表情:“現在,咱們是不是兩清了?”
尖利的童聲,發出穿透人心的大笑,薛琮璽一揮秋香色袍袖,率眾出了正殿門。
歸去來(3)
蘇淺只覺得耳邊嗡嗡作響,低頭看見自己的手,仍與寶倌緊緊相握,兩隻手掌同樣冰冷僵硬,像毫無生氣的兩塊頑石。
緩緩跪在足蹬前,半仰著臉看他,全身顫抖、彷徨無措:“寶倌,他在說什麼?”
薛琅琊靜靜凝視她,半晌才緩聲道:“在天峪,我身中五支影箭連弩,回營向雁風為我療傷,取出四支,最後一支被他深深折斷在體內,熾書一刀斬斷他雙臂時,已經遲了……”
女子的雙眼,在一瞬間神采盡失,呆滯而空洞:“為什麼?你明明知道他的身份……”
薛琅琊環擁住她恍若無物的身體,閉目嘆息:“世間萬事,因果不虛,避又能避到幾時?”略停,又疲倦地柔聲道:“養珠不要怪自己,我向來就是個賭徒,這一次,只是賭輸了而已……”
體內松脂斷箭,每走一步便會加速逼近心臟,只能終日靜臥在羅漢榻上,等待死亡。
靠束緊腰間牛皮護甲,才能挺直身體,維持外表的安然無恙。
千瘡百孔、行將就木,仍日日移步到長窗前冷眼相看,讓她心安、推她遠離。
從來都是這樣啊……養珠,信你所信之人,行你欲行之事!
朱扉開著,可以看見濃墨般的夜空裡,飄銀扯絮、連綿不絕,正殿前清掃過的御道重新被白雪掩埋,整個世界是那麼安靜,像寂滅與死亡!
高廣空闊的丹宸殿中,響起女子的凝聲抽泣,拼命壓抑卻哀痛欲絕,返手攬住男子的腰,一點點用力,一點點收緊,似乎是怕他化成青煙,瞬息就失去蹤跡!
終於還是欠了他的,而且此生此世,再也沒有機會償清……
猛然抬起臉,星眸通紅,急切又絕望地輕喚:“寶倌,你看著我!你看著我!你不是說過,最後見到的人,來世會比較容易找到?下一輩子我認得你,我只等著你!”
薛琅琊俊朗的臉龐已成死灰,雙目仍然低闔著,不願睜開:“不!”
似乎已經耗盡力氣,男子垂頭在她肩上,擁抱著她的手臂越來越無力,隔著縐紗褻衣,掌心漸漸冰冷,聲音淡入空氣裡:“下輩子,我唯願……不要再遇見你……”
虛空中浮現秋談的臉,與他漸漸重合,兩個聲音一同迴響在耳邊,百無聊賴、意態蕭瑟:今生未竟,來世何期?
歸去來(4)
攻陷北門之後,文浚源下了雪鐮,踏著如山的屍首走進青闕城,向著皇城挺進,一襲僧袍被鮮血染成赤褚色,殺生佛雙目如鐵、堅定不移。
在通往皇城的中正御道上,他看見了撫琴的秋談,踞坐在御道當中,光風霽月,引項長歌,百無一用的歌隱,在都城淪陷之後,仍然用著自己的方式保衛家國。
蕭軍先鋒營被這懾人心魄的琴歌聲所震撼,黑壓壓一片止步在他面前,靜得連半聲咳嗽都聽不到。
重又聽見錦心調,竟然是在此情此景之下,文浚源微眯起雙目,太一觀秋澄湖那夜重回眼前,那時,他們之間,還沒有那麼多不堪和齷齪,淺淺還是屬於他的,由身,到心!
不禁想到,如果當日同意了淺淺的提議,騎雪鐮離開青闕,現在定是舉案齊眉、兒女成群……牙關猛地一緊,長眉揚起,鳳目爆出凌厲寒光,不能!不能這樣軟弱不堪!我求仁得仁,亦復何怨?
揚袖從文墟手中取過鐵弓羽箭,扎一聲拉成滿月,秋談雙眸穿過金戈鐵馬,與他的目光膠著凝結,慨然無懼,漸漸的……歌隱俊美的眉眼舒展開來,露出譏嘲與憐憫的笑意:
你永遠不可能得到她啦!
“嗡”,羽矢離弦、一箭穿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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