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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卻直了身走上前,從燦宜手裡拿過那支硃紅的筆,想了想,抬起左手輕輕按上燦宜的頭,淺淺的笑著對她說:“歪一點。”
於是燦宜只好再別過臉。
給他的手掌撫上額角的時候,她心裡倏然緊張起來。她的餘光被少年左手的半個掌心阻住了視線,無法看透他的筆觸,也猜不到他究竟在描畫什麼。只能安靜的坐著,在他修長漂亮的手底,感覺筆尖上胭脂膏子冰涼的落點,徐徐在她側臉拉出一條玫紅的線,然後抬起,換到另一處落點,再反覆。每一筆清冷的茉莉花味,直落進她的心裡。
半晌,少年抬起手,放下筆,衝她溫和的笑笑,端起桌上的鏡子。
她左臉的眉腳,多了一瓣粉紅的桃花。
臨開場的時候,祁佑森同路希窕轉到後臺,看見路謙添,祁佑森上前一步,抬起胳膊搭在他肩上,笑道:“我們給你捧場來了。”
路謙添見只有他兩個,便問:“思蘇呢?”
路希窕是不知前情的,只答道:“思蘇姐姐說得了感冒,不來了,”想了想又鬼笑著盯著她哥哥:“哥哥,你們莫不是吵了架罷,這種事情擱在往日裡,思蘇姐姐便是病入膏肓了也不肯不來的。”
“鬼丫頭,說什麼呢,”祁佑森笑著在路希窕額頭上彈了個響指,轉臉推了路謙添一把,湊在他耳邊玩笑道:“與我無干,我是費勁了口舌的,你知道她的脾氣……”
“無妨,”少年並不在意,衝他兩個道:“快點入席罷,馬上開始了。”
於是又玩笑幾句,祁佑森跟路希窕便回了座位。
觀眾都是莫覺大學裡的大學生,作了好幾日的宣傳,如今廳堂裡滿滿的來了許多人。
開場前,燦宜躲在幕布後面,掀開一條縫,偷偷望出去。
這一看倒看的她吸了一大口氣。從沒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做過什麼表演,眼下上了臺若是記不得臺詞了可如何是好。越看越緊張,漸漸怯起場來,腦子裡什麼詞也不記得了,只能惶惶的低著頭站在那裡。
正愣愣的出神,眼前擋過一片少年的影子,站在面前淡淡微笑著。半晌,抬起手,遞到她面前一支蓮花燈。
“小姐,這可是你的花燈?”
長柄下吊著那隻花,玫紅綢裡隱隱約約晃出暗黃的光華。
“是,可是請你丟了罷。”
搖擺的光圈中,看清楚少年眼底的笑意,燦宜於是明白過來,他不過是來平息她的緊張感罷了,自己實在並不曾忘記臺詞的,見他安然平靜,她又何須緊張呢。
於是六點以後的那個晚上,他們就如同排練時那樣,安安穩穩的扮演著桃枝與允言。
在一片闌珊的燈火中,他遞上撿來的一盤光明。
喧天眾聲裡,有兩個人開始了一段酸楚的旅程。
年輕並不就代表愛情不可靠。
反而容易催生他們更巨大的勇氣去擺脫旁的干擾。
全然如常,進行到後面那一場。
他握著她的手喘息在逼仄的細巷裡的時候,瞥見她額角那朵緋紅的桃花。
黯淡的舞臺上,只有一盞燈將微弱的一束光打在他們腳下。浸在四周虛浮的光色中,他看見一朵恣然的桃花,綻放開五片淺粉的花瓣,隨著她太陽穴上的血管一跳一跳的映進他的眼底,如同很快就要飄落下來。
這個瞬間,番然打破了少年整個晚上的假設。
他並不是允言,而她也不是桃枝。
眼前被自己緊緊握住手腕的少女,早就在某一個時刻,翩然進駐了他心底的一隅。
少年全然忘記劇本,只是直直的望著她,對上她詫異的眼神。
她的確不是桃枝。而是寧燦宜。
彼時他見過她山石間乾淨到極點的空靈美好,見過她許多瑣碎的點滴,懊惱或者生氣,連才華亦帶著一點獨特的倔強,一筆一筆繡在他的印象裡。
譬如車內一團曖昧的光影中,他隔了一片鏡子看她靜好的笑臉。
又譬如方才他畫給她一朵工筆硃紅的花,以及他遞上那叢蓮花燈,消平她自己織造的緊張感。
這些一點一滴裡,慢慢積攢起少年對她的喜(霸氣書庫…提供下載)歡。
於是就在燦宜即將踮起腳的瞬間,路謙添俯身吻上她的唇。
終場的掌聲是很熱烈的,表示所有人這麼些日子以來的努力並沒有白費。
也沒有人計較到底應該是誰吻了誰。
除了燦宜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