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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顯然是不知道自己在這少年心裡的位置起了多大變化,仍舊和聲問著:“……路少爺,不躲雨麼?”
眼下路謙添卻窘起來,只能躲開燦宜的目光,微笑著應了聲“好”,然後把手裡的外套遞給燦宜和雲宛讓她們披在身上,一起沿著路跑下山。
眼見著這細碎的春雨毫無預兆的大起來,三個人只好在半山找了一處略微能夠避避雨的山石,暫時站進下面。先前在路上跑著的時候還好說,這一停下來,燦宜倒是沒什麼,路謙添卻感到尷尬。
“謝謝路少爺的外套了,”燦宜擦擦頭髮上的水抬起頭,將身上披的衣服遞給路謙添,“路少爺剛才彷彿在雨裡站了很久,是在做什麼?”
聽見燦宜問他,路謙添反而不好意思起來,於是衝她笑一笑:“看見了很美的景緻,卻沒注意到下雨了。”
“我也只是遠遠的覺得像,喊了許多聲你才聽見,原來是看入神了,”燦宜並不知道真相,還低頭輕輕笑道:“天氣這樣多變,誰知道突然就晴轉陰雨了。”
路謙添見自己掩飾的很好,心裡忍不住想笑,於是轉變話題,看向雲宛:“這位是?”
“我叫做何雲宛,”雲宛笑著回他:“是燦宜的鄰居。”
“路謙添。”他也微笑點頭致意。
“路少爺同我是同班,”燦宜對雲宛介紹道:“只是不常去學校,上次的腳傷……”想到這裡,又轉頭笑著對路謙添說:“……還要謝謝二位了。”
路謙添聽她提起上次的事,於是問道:“……腳好了麼?”
“已經好了,原本也並不嚴重的。”燦宜依舊笑著。
“那天,寧小姐送我的那幅畫……”
燦宜抬起頭,迎上路謙添的眼睛,笑容停止在他的尾音上。
【8】蒹葭
“……那畫,原來這樣悲傷。”
燦宜抬起頭,眼前高出大半個頭的清秀的少年,被雨水打溼的白襯衫勾勒出清晰的肩線和鎖骨的輪廓,頭髮上的水沿著臉頰淌下來,以及因為隔著水氣而無法辨認的眼神。
“悲傷”二字,雖然不知他是從何揣摩而來,卻也三分貼切。
對燦宜來說,這山谷是等同於她母親的存在,可她卻無法僅憑此形成對母親的親切感,因此每每身處其中,情緒裡反而是低沉的成分多些。
面前路謙添沉靜的望著她,最後兩個字的語氣在朦朧的雨霧中綿延。
路謙添眼裡的寧燦宜已經與先前大不相同,他從她沒有表情的面孔裡感受到悲傷的時候起,就已不再僅僅只是用眼睛看她了。
“那畫裡,有我母親。”
他與她相隔不足半尺,甚至可以感覺到她的呼吸,當下,看見她聽了他的話後先是訝異而後低下頭,頭髮上攏了一層濛濛的水氣,裹進上衣的一團粉紅裡,連帶著包容了她的聲音,輕輕散盡外面淅淅瀝瀝的雨水裡。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路謙添抬起手,輕輕撫掉了燦宜頭髮上的水。
這個動作,實在是無意識而為之,別說燦宜要吃驚的抬起頭望著他,就是連他自己也是在看見了燦宜的表情之後才察覺到自己的失禮。
“謙添……”手還沒有來得及收回,就聽見有人喊他,轉臉看見祁佑森舉著傘站在外面。
當下路謙添頗為尷尬,自己這稍嫌造次的舉動偏偏很不合時機,怎麼跟祁佑森費一番口舌不說,眼前燦宜可是白白被得罪了。
正無措的愣著,外圍的少年已經走至跟前,一臉明媚的笑意,先向著一旁燦宜兩個點點頭,最後朝路謙添笑道:“這天公不作美,在人興致正高的時候下起雨來,怕少爺困在這荒山野嶺上,特來送傘來了。”
路謙添聽明白祁佑森話裡的調侃,知道過後必定少不了跟他掰扯一番,礙著燦宜與雲宛在場,不便多說,只好笑答:“罷了,我還好,把傘給二位姑娘罷,稍後下了山喊車子將兩位先送回才是。”
燦宜正欲回絕,祁佑森卻將自己的傘移過她身前來:“寧小姐用這傘罷,我們兩個不礙事的,”說完又將手裡的另一把傘遞向雲宛,“想必這位是何小姐了。”
雲宛因為並不知曉之前那一段故事,故此詫異於祁佑森的話。燦宜見祁佑森把傘端到面前,他自己的身體大半已經淋進雨裡了,再要推脫一番恐怕也是白費口舌,只好接過傘,道聲謝謝,又將另一支遞給雲宛,看她還是一臉大不解,細聲笑道:“這緣故說來話長了,回去再講給你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