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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華，縱是隻著裡衣，在這夜色裡也旖旎成豔。

來人說完這話後轉身便走，並不想多作停留，只是在剛轉過身去時便聽到後面有聲音傳來，

“爾墨莊主請留步，哦不，或是說，十五。”

十五微微一頓，面巾下的眼眸微微閃爍。

“音兒說過，人這一生誰都是不欠誰的。她已放下，若你還被往事纏身，倒是她這輩子都難覺心安了。請柬已經遞到了漪羅山莊，在下還是希望莊主可以賞分薄面。”

十五的手心緊緊握成了拳，腳步一刻也不敢停的離開了那件房。遊走在黑夜之中狂奔了幾里，才驚覺渾身都顫得如此厲害。

漪羅山莊地處橫跨雁齊與琅蘇的漣乞山，其山常年濃霧繚繞，在十幾年前還因極糟的視野與雜草亂生而成為一塊神秘的危險之地，十幾年後的今天，卻成就了漪羅山莊。

十五獨自緩步走上山頂，此時夜色正漸漸褪去，初生的朝陽躲在雲朵後不肯露臉，周圍尚還是黑沉一片。

不知不覺便走到了山頂處那塊孤零零的石碑，那是他給自己刻的無字碑。當他扮作霧言時，那女子曾每天清晨都會過來摸一摸這塊簡陋的碑，絮絮叨叨的不知在小聲說些什麼，還會時常帶著小酒。

那些是說給他聽的話罷，可惜他沒有聽到，也再也不會聽到了。

踱步上前，一身黑衣的男子低頭俯視著那塊清冷的碑，手指慢慢的摸著，想找到一絲殘留著的曾經的溫度。

夜風吹起他的黑衣，衣角在夾雜著夜色與初陽的濃霧中翻飛，整個人都快要仙仙離去似的。

終於顫著身子，十五跌坐在了地上，往事如潮水般湧入腦海。

在璃音六歲那年，他與大哥二哥他們拼死將她從追兵手中救出，然而那胸口一箭卻已成事實，他們均知一個六歲孩童必定是挨不住這一箭的，都已經要籌劃小主子暴斃後的下一步計劃，誰知他無意間的一個轉身，便看到了那個孩子兀自彎曲扭動的手指，似乎是想要從沉睡中掙扎著醒來，掙扎著擺脫死神的糾纏。

或許就是他的那一次轉身，註定了他這輩子目光的停留。

醒來後的小主子已然完全變了個人，儘管她也將自己隱藏起來，但那眸子是騙不過他的。當他們經歷千辛萬苦逃出生天之時，他就從心裡下定了決心的，他要給她最好的，她值得最好的，哪怕他永遠只是個站在她身後的人。

他從來都以為，所謂的最好的，就是替她奪回本屬於她的一切，那是將一切欲加害他們之人踩在腳底，讓萬民臣服的位置，那是屬於她的，原本就屬於她，也只能屬於她的位置。

他的小音，擁有那樣的雙眸的女子，從來就是該坐在那個位子上的人。

他這一輩子，都在為這個目標而奮鬥著，籌劃著，時刻準備著。凜鑲城一別後他們聚少離多，但書信從未間斷過。那些書信都被他小心的藏在最隱秘的地方妥善保管，那些是他伴著她的歲月，是他這輩子最珍貴的回憶。越是走過這些年，越是見識了這女子的膽識與能力之後，他便愈加堅信自己這些年來的堅持，哪怕，哪怕她並不想要啊。

是的，他知道的，那些並不是她想要的，可是除了那些，他又能給她什麼，這些年的努力與經營，一句簡單的“不想要”，可他還能去哪裡，做什麼，這些年，這已經揉進了骨血，成了他生命的一部分了。

那個時候，他不知道如果小音不要這一切，他該何去何從。

今時今日，他知了，強迫她去接受這一切的代價，就是今時今日他真的無處可去。

在通往那人心裡的路上迷失了自己，這一切，才是那最最無法想象的痛楚。

卻在今日，終將一人承受了。

石碑的稜角已經被摸得有些光滑，一身黑衣的男子半倚在碑上，夜色終於慢慢褪去，初陽開始嶄露頭角，將金色的光揉進了雲霧中，被那深谷裡的大霧吸收，整片山頂都被這層淡淡的金色籠罩著。

所幸的是，他沒有失去她。他還能看到她，看到她被另一個男子給予他錯失了的再也不能給的幸福，即便是遠遠的。

得不到，那便守護一輩子吧，用這個漪羅山莊，用他一生。

仔細想來，比起那些個生離死別，他也還是幸運的罷。

－－－－－－題外話－－－－－－

補了一些片段，作為番外的補償，因為最近實在是沒空寫番外了。明日最後一章。感謝各位這些日子的陪伴，真的，感謝

夢落無家添薄酒　第兩百二十二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