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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君兮緩緩抬首,緩緩地調整目光望向他離去的方向。小心翼翼地彷彿眼前是座海市蜃樓,一望,便化為雲煙。許久,他才回眸,竟是滿眼的淚。
“他……他沒我好看是不是?”他笑著,嘴角咧得大大,一貫迷離的桃花眼澄澈明亮。那種欣喜而小心翼翼的表情就像一個一直被欺壓的孩子某一天終於用滿身傷痕換取了慘勝後,微疼的、迷茫的、卑微的得意。
“是。”雪沫默默地點點頭。
百合如雪,蓮子可愛,糯米飽滿晶瑩,手中的粥精美得讓人不忍下口。好不容易入口,頓覺驚豔。甜而不膩,滑而粘潤,更難能的是其中放了好幾味良藥卻絲毫不損粥的美味,恰如其分,可見精巧心思。
雪沫讚不絕口,不一會兒碗便見了底。
“蕭公子好廚藝!”聞慣了藥香,嘗夠了藥苦,這是第一回拋卻了藥味吃一次真正的佳餚。
“舒姑娘喜歡便好。”蕭君兮笑得開心,眉眼彎彎。
“如此一來,我這碗恐怕是拿不出手了。”正說著,玉無瑕的聲音遠遠傳來,雪沫一回身,他卻已站在眼前,手中端盤上三碗皮蛋瘦肉粥外加一疊小湯包正徐徐冒著熱氣。
好厲害的輕功!蕭君兮暗歎一聲,剛才他自是看得清楚。玉無瑕是遠在幾里外踏波而來,入水無聲,鞋履未溼,此時站定更是神怡氣清,不見疲態。波光粼粼反照,他微微眯了眼。
“那是自然,”雪沫嗔他一眼,心安理得地等著他把粥與碗筷安放妥當,“蕭公子,白玉呆瓜腦笨手拙,所做的東西中只這清粥堪可入口,勉為其難嚐嚐吧。”話語中盡是嫌棄,吃的卻是歡喜,嘴角一直上揚。
“謫仙君子親自下廚,君兮真是榮幸之至。”
“蕭宮主客氣了,莫要嫌棄才好。”
“謫仙君子太謙虛。”
“慕郎公子太抬舉。”
兩人客套了半天,雪沫聽得直牙酸。
這兩人處一塊,怎一個怪字了得。說生疏吧,不用引薦未見尷尬,論熟絡吧,瞧這你謙我恭天南地北的,偏生看起來還挺和諧。
玉無瑕的粥的確稱不上佳餚。米熬得過軟,皮蛋、瘦肉的味也未全融入其中,既無美觀,也無美味,只是……蕭君兮抿唇,執筷的手頓住。這未新增任何心思的粥平凡得如每日醒來必見的陽光一般,理所當然,卻叫人沒來由的叫人覺得踏實安心。平凡嗎?怎麼會平凡?這是平凡嗎?
見蕭君兮突然不動筷了,雪沫忙解釋道:“這粥味道的確不怎樣,可是白玉呆瓜很努力了。你不知道,他第一次煮的時候,出來的是黑乎乎的麵糊糊呢,手還燙傷了,這是他練習了好久的結果,你莫介意。”他的努力她看得最清楚,這個短一定要護。
“是啊,無暇實在沒有這個天分。”玉無瑕也笑得頗為尷尬。
蕭君兮猛然間抬首,撞上的便是這樣一雙誠懇致歉眼眸。白玉無瑕天下無雙的謫仙君子,尊貴無敵的玉少宮主啊,你何必再裝……本來,他是要如此說的,可是,那一剎那,卻叫他失了聲。 那雙眼,他看得很清楚,又似乎沒看清楚。他看到了什麼呢?謙和?誠摯?歉意?尷尬?
他知道自己的身份,在所有人眼中——哪怕是愛慕他的人,隱含其中的都會是一種不屑與鄙夷。他不懂武功,在江湖中揚名也不過仗著曾經輝煌的紫極宮,他更是無才無德,在所有人眼中,他不過是個花叢浪子,繡花枕頭。謫仙君子,何其尊貴,何其高華,何必與他同桌而食,更何況……致歉?
他為什麼不驕傲得不可一世,他為什麼不像其他人一般滿眼鄙夷……這樣,就可以心安理得得……恨他了?為什麼不,為什麼不啊……
虛偽……虛偽……一定是虛偽!
手中的粥頓時炙熱如火,蕭君兮用力一摔,落荒而逃。
“我好像欠了他什麼?”玉無瑕望著裂成碎片的瓷碗,嘆息一聲。如此相似的眉眼,以及,刻意避開的視線,他是不是該去查一查了。
雪沫蹙眉不語。
驕陽奪目,一時間,涼意陣陣。
紅塵來去,過客匆匆,他們所求的,不過無愧於心,無負他人。
斜日將枕,月華初上。
已是被困的第二日,人心愈發焦灼。玉無瑕與正義聯盟諸位議完事,獨自走在青石小徑,一路荷風相送,倒也愜意。雪沫怕極了大俠們的“獅吼”,再不願參加什麼勞什子大會。
“蕭宮主跟了無暇一路,不知有何貴幹?”他悠悠說道,視線追逐著盤旋的蜻蜓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