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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已起了身,繞過御案下來,卻不答,徑直往外走去道:“皇后便與老四說說,朕乏了,先回寢宮了。連妃的後事也一併交予你處理。”
孫連安見皇帝出來,忙招呼了宮人們上前,錦繡華蓋與頭頂,擋不住獵獵日光。皇帝緩緩步下白玉石階,卻在御輦旁佇足站立,負手回望御書房一眼。北漢少帝被群臣逼迫立儲的訊息他不是沒有耳聞,南越自開疆闢土以來便不曾有過君王尚在就立儲的規矩,他不必飽受諸臣進言立儲的困惑,卻也並不那樣輕鬆。底下那些人全想力爭他心中的儲君,誰動誰靜待,他們真當他老了,耳目渾濁了嗎?
他想開疆擴土,想做南越中興之帝,孰料步步為營,卻仍擋不住後院起火!
越皇雙眸用力一閉,眼角皺紋越發清晰可見,伴著幾縷銀絲,竟有蕭瑟之意。記憶中那一張張帶血臉龐,熟悉又遙遠,哀嚎聲、吶喊聲遍野,他像是又聽見那小小嬰孩的啼哭……提拔身軀也不免為之一震,他徒然睜眼,面前巍峨宮殿聳立,四下宮人侍衛靜立,再不是那樣悽慘畫面,如今已是他手中太平的如畫江山。他忿然一笑,低首望了眼蒼老雙手,若放在二十多年前,那些人敢在他眼皮子底下做手腳,他必是一個都不會放過的,大不了就是殺了以儆效尤!可如今呢?他的目光定定落在手中的佛珠上,心底哀哀一嘆,他是否真的老了?變得遲疑、手軟了?
“皇上?”孫連安小聲叫他。
越皇這才回過神來,卻仍是不上御輦,轉身往御花園的方向而去。孫連安揮手讓抬轎的人遠遠跟上,自己追上前,跟在皇帝身後。青石甬道兩側繁花錦簇,蝴蝶不顧烈日在萬花叢中翩然起舞。皇帝又走了幾步,似是想起什麼,低聲道:“給朕說說那北漢公主。”
孫連安得令,跟在他身後細細說了一遍。
皇帝眉梢一挑,又問:“她只問了連妃何時薨的,再無其他?”
“是。”太監點頭。
皇帝不覺一笑,那北漢公主倒是個謹慎之人,照理說即便是她問了也無可厚非,畢竟連妃是她未來婆婆,可她仍是什麼都不問。又走幾步,皇帝側臉問:“她和世子的事,你怎麼看?”
——“誰指正說允聿與公主有染?”胤王的臉色灰白,直直看著面前身著華麗宮裝的蕭後。
蕭後黛眉微蹙,謹慎糾正他:“此事傳出去只會說是世子冒犯了公主,公主將來是你的王妃,你放心,母后心中有數,不會讓人亂傳。”
胤王一落衣袖,沉聲道:“此事絕無可能!”
蕭後一抿薄唇,低言道:“母后也知道此事對你打擊很大。只是你既說無可能,便是手中有證據?若真是有,倒也不妨拿出來一看。”她淡淡說完,又想起什麼,“不過母后倒是想起來,北漢公主曾婚配過,便早不是處子身。否則倒是可以用守宮砂以示清白……”她惶惶搖頭,似真有惋惜之意。
胤王心下冷笑,母妃的事他尚未與她算賬,她倒還想一併除掉他身邊的心腹!不至如此胤王還不知,這一次他先慶王一步求得北漢公主,竟是這樣惹怒了皇后!她敦厚數十載,到底再按捺不住了!
……
慶王閒坐著,茶也喝了幾盞才瞧見宮婢挑起了幔紗引蕭後進來。慶王忙放下茶盞,朝她行了禮,才問:“他呢?”
蕭後抿唇而笑:“自是去天牢看人去了。”
慶王嗤笑道:“這次看他怎麼保夏侯君!當日在北漢時,他也時常去公主的墨蘭別院,後又與公主獨處三日……說他們清白也不會有人相信。母后您這次可真是要將四弟逼向絕境了!”
蕭後低沉一笑,明媚光線更襯得她眼底的戾氣深重:“逼到絕境才好,他才懂得回擊。不過屆時,他勢單力薄,已不配做你的對手!”
【涅槃】05
幽暗潮溼的天牢裡,發黴的空氣中隱隱又浮著另一種味道。
死亡的味道。
胤王踏著陰溼地面入內,兩側牢籠裡,一雙雙煞白枯槁的手拼命伸出,瘦如枯骨的手指狠狠亂抓,哀嚎叫著意欲拉住來人衣袖。胤王眉目深深,瞥一眼前邊牢籠,白色囚衣染著血蒙著土,那撲在牢門前的人蓬頭垢面,汙發遮臉,只剩下那雙驚恐雙眸,乍一眼瞧去竟是辨不出男女。那手拼命往外伸,恨不能整個人都擠出來,好似胤王是他此生最後一根救命浮草。
獄卒持刀護在胤王身側,小心規勸道:“天牢裡不乾淨,殿下不該紆尊降貴至此。”
胤王不說話,陰冷甬道盡頭,單獨一間牢房,重鎖下落。他冷冷一句“開門”,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