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覆下眼瞼,廣袖垂落,恰到好處掩飾了她指尖的顫意。心底卻如電光閃石,一寸寸念及所有的這一切。
恍惚間,又似看見那晚世弦筆下的字——允。
墨跡宛然,那般真真切切。
她起初以為讓世弦糾結之事是是否允康太妃南下,再後來又曾想興許是為了慶王求娶一事,可她卻忘了那也有可能是一個名字——允聿!
溪邊亭下清涼,外頭烏雲密佈,密密地落著雨。令妧是悄悄溜出寺來的,彼時正折了一片荷葉擋雨。遙遙瞧見那亭子,她輕快地跑上前,不想有人從另一側跑來,她輕易就撞入那少年懷。他滿臉的雨水,看清了來人卻是笑:“我認得你……”
便是那一句“認得你”,驚得令妧狠狠一推手,推他出了亭子,翻出憑欄,徑直滾入了一旁溪水中。只因母后曾說,生人的話都是不可信的。況且她分明是不曾見過他,他卻說認得她。
他狼狽從溪水中爬起來,追上驚慌失措的令妧,一把扣住她的肩。她驚叫著救命,他一時黯然,捂住她的嘴皺眉:“分明是你想推我入水溺死我,你叫什麼救命?”她眨巴著眼睛,面前少年一臉泥藻,卻依舊蓋不住那俊挺鼻樑,灼灼鳳目。後來他告訴她,他和他爹住在山下,時常瞧見令妧獨自一人來這邊玩,故而才說認得她。
此時廊下,眸華一抬又落在他的眼底。像霧像雨,再不若早年的單純。那青山碧水下的少年,她以為可以託付終生的人,原來他就是冀安王爺的長子,原來允聿就是他。
要說騙,她又何嘗不是。
她胡亂謅了侍女的名字給他,告訴他,她叫瑛夕。
見他二人不說話,瑛夕忙開口道:“這位是大長公主殿下。”
她的身份,在那一句“世子爺”破口時,他便已猜得。只是此刻,聽由侍女出口告訴,心中僅剩的那點殘垣斷壁也在頃刻間轟然倒塌。掌心又握了握,空蕩蕩,再不是女子柔荑。
淋漓興奮,自頂峰跌入深潭。
令妧示意瑛夕退下,她背過身,迫使自己將那惶惶心情壓制,她到底是漠然開了口:“冒雨請世子來此,是令妧冒失了。想來聰明如世子,必也知道我的用意。”
那一句話,梗在喉嚨竟是說不出口。
令妧頹然笑了,說與不說也都不打緊,他明白。
那一個臉上再無一絲笑意,臉色蒼白如紙。腳底似是生了根,半步也動不了,心底惶惶念著,他竟親口替別的男人求娶了她……他竟是親口斷了心愛之人的幸福……
第一章 推開02
像是隔了千年萬年,才瞧見那絕美臉龐染起了一抹笑。
淒涼中又似帶著無謂。
廊下一處寬闊之地,早已備下桐木案,案上瓜果茶點俱已準備好。逶迤長裾拽著一地溼涼,過案前坐下。
允聿怔怔又立了片刻,這才跟著她上前。
蒼白薄唇微啟,那一句“瑛夕”是再叫不出來。他心中已然明白,那並非她的名字。北漢大長公主的閨名,他恍似聽聞過,可究竟叫什麼,他一時間卻又想不起來了。
瓦礫上的雨聲漸小,飄入廊下的雨絲也減緩消失。
藏於廣袖下的雙手仍是止不住的微顫,令妧睨了案上茶壺一眼,心下無奈想笑,看來想給他倒一杯茶也是不能了。
深吸了口氣,她垂下眼瞼不去看他,只低低道:“那日世子同皇上說的話,皇上以作深思熟慮,覺得那樣甚好。”
靈巧舌尖將“甚好”二字輕易甫出,指尖卻像是狠狠揉進一根針,一路痛上心尖去。
他看不見她的臉,只見她施施然一低頭的模樣,是不想看他,還是不屑看他?胸口似壓著頑石,壓得他幾乎透不過氣來。他素來瀟灑,可縱是聖上賜婚,他亦是要拼命保住正夫人的位子留於她,怎知多年相逢,他與她面對面而坐,談她的婚事,新郎官竟不是他。
手指驀然一用力,輕易便掙斷了腰際環佩上綴著的流蘇瓔珞。
他端坐在她面前,靜靜看著她——
“允聿,你小心。允聿,踩住呀!”懷揣著跌落的幾隻雛鳥,回頭看著站在樹下一驚一乍的她,他就忍不住笑。將鳥兒放進鳥窩了,他故意滑下去,其實一點都不疼,她卻嚇得眼淚也掉下來,唯恐他摔傷了哪裡。
他笑著抬手輕颳著她小巧的鼻尖,得意道:“想當年你那樣狠心,我話還沒說話直接就推我下水,你可知那日冷極了,我直冷得噝,噝,噝——如今倒懂得心疼我……”他悄悄一挑眉便瞧見她羞紅的半邊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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