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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呆呆望著自個四周,視線,停留在街市對面那座陌生卻又有幾分熟識的府邸,竟再也移不去。
方府。
這方匾額上的字跡,我何其熟悉,卻始終憶不起在哪裡見過。
我下意識地移步,踽踽走至門前長階之下,守門的家丁愣愣地看著我,一個個驚得宛如白日得見鬼神,一個個立在原地,張大嘴巴,仿似木雕泥塑一般。
有一個稍微年輕些的,忍不住輕喚出聲:“枝兒小姐?”語氣中,盡是不能置信的惶惑。
枝兒?
這個名字何其耳熟?是,應該就是這個名字,方才,它一遍又一遍縈迴於我耳內,正是這兩個字。
枝兒,枝兒。
我拎起自個的裙裾,再緩緩移步,步上臺階,大喇喇地邁入大門。一雙杏目,木木地看著眼前景,只憑著腳下的氣力,兀自向前行去。
蓮足之下,走過的每一寸方寸之地,敷兒都似曾在哪裡見過。我明明是第一次來,卻沒有人攔阻我,甚至每一個見到我的家丁和僕役,無一不是捂住口鼻,低呼連連。
大半的人口中喚出的,都是“枝兒小姐”四個字。
我走過前廳,越過中庭,再直接走向內宅深處。路徑之熟,宛如,我曾經在這裡久居過,足下,竟沒有絲毫迷途之憂。
很快,我身後便跟了一大堆子的人,一個個,或老或幼,卻都不敢太靠近,就這樣任憑我筆直走至縱深處。
眼前,彷彿豁然間開朗,出現了一座高臺。上建有亭榭,我拾級而上,憑了胸口一股氣,都不曾稍作停頓,一路攀至最高處。
彼處,果真是一座涼亭,其下,竟是臨水,足有三層樓高。
十里秦淮,脂香粉濃。
敷兒怎會不認得,那來往的遊船畫舫。
我怔怔地低下脖頸,默然望著足下的流水。這裡,竟真的是我的前塵麼?看來,已經有了七八分的相像,要不然,這府中的所有人等怎會沒有人攔住我,竟任憑我走至內宅?
秦淮河道中,好不熱鬧,來往的船隻上,不時有官伎的笑聲和樂聲傳出。
我正低頭凝思,忽聽身後有一把熟悉的聲音傳來,分明是驚喜之極的語調,是一個男子顫聲喚著:“寒枝?”
我緩緩轉身,眼前,立了一個年輕的男子。一襲半舊的長衫,面容清雋,身形瘦削,只目不轉睛地看著我,眼中,竟泛出點點的淚光。
見我不答,他再上前一步,輕聲語道:“寒枝?我是……二叔,是我。”
二叔?我痴痴地望住他,咬緊唇瓣。這張面孔和眼眸,我似在睡夢之中不止一次見到過,如此溫柔,如此沁人心肺,卻又如此……令人心痛。
我強壓著胸口處的疼痛,低低重複著:“二叔?”
他含淚笑:“是。寒枝,你醒了?”
我點點頭,再,慢慢搖頭。直至此刻,我並不曾完全憶起舊事,應該算不得清醒。
他卻突然眼中一亮,驚喜道:“寒枝,你眼睛看見了?!”
這一次,我不再搖頭,只一眨不眨地望著他。
他見我如此,再上前數步,手指輕輕撫上我的髮絲,眼中,竟是不再掩飾的柔情。
好比電光火石一般,我猛的憶起了他的聲音。
那一日,我曾在周王府的殿前聽過他的聲音,他還特地使人送了許多女兒家的妝奩之物至雲落院給我。
竟然是他。
我有些訝異:“方大人 ?'…87book'”
他笑,柔聲道:“是。可是我並非是什麼方大人,我是你的二叔方孝孺。”
“寒枝,你的失語還沒有好?”
我似懂非懂,再,輕輕點頭。
他望著我,良久,始嘆道:“寒枝,二叔,對不起你。”
我輕咬唇瓣,只覺得那雙眼眸中清澈如水,似有一股勾人魂魄之力,遂,心念一動,忍不住啞聲訴道:“頭,一直都痛。”
果然,他聽了,眸中登時湧出一絲痛楚之意,伸出雙臂似想要抱緊我,才伸至半道,卻又硬生生停住。
垂下頭,低聲道:“寒枝。”
他似在喚我,卻又不似,語氣中,盡是迂迴的情意。
我只望著自個足下的河水,眼中,卻分明看見一個白色的身影,如落花一般,自上而下,飛越下高臺,衣袂輕飄後,再緩緩墜入河底。
後腦處,隨之,再一次傳出一陣劇痛。我低道:“我就是,從此處……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