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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取下她手中的扇子,溫和道:“你身子重,別累著,過去歇著罷。”
林依如今與楊氏一個房,楊氏不讓林依在這裡歇著,卻叫她過去,分明是想讓她去定一定張仲微的心;林依會意,起身去了西邊正房,將楊氏的意思傳達。
張仲微聽過,舒了一口氣,道:“幸虧娘大度,我去買些新鮮果子,與她送去,順便到工地上瞧瞧。”
林依瞥他一眼,笑道:“討好娘,也不用這般趕著,叫他們去買罷。”說著喚了青苗進來,叫她拿錢,讓家丁買去,又問張仲微道:“你打算甚麼時候去祥符縣上任?”
張仲微道:“雖然得了缺,但現任知縣還有一個月才任滿,祥符縣離東京就幾步路,不著急,咱們下個月再作打算。”
林依歡喜道:“咱們典的這房子,正好還能住一個月,等到你上任,就搬到祥符縣後衙去,不必再費神找房子。”
張仲微點頭稱是,想到即將升任知縣,喜不自禁,終於將連日來的陰霾,一掃而光。
一晃又是半個月過去,張伯臨仍未候到差遣,眼看著任上攢下的幾個積蓄越來越少,家中卻無進項,心急如焚;而兩個通房,畢竟是李家人,心偏著李舒,日子一久,就對他有些愛理不理,張伯臨是有苦說不出,煩悶非常,於是走到斜對門去,尋張仲微 說話。
張仲微這半個月正好相反,家裡又有錢,人又清閒,且還有個知縣的盼頭,天天侍奉母親,陪伴娘子並未出世的孩子,好不快活。張伯臨將他一家子一看,聊聊後悔,道:“我還不如被流放,至少家裡人口是齊全的,不似現在,妻離子散。”
張仲微嫌他講得太嚴重,道:“大嫂就在祥符縣;又不遠,你何不看她去,順便瞧瞧兒子。”
張伯臨苦澀一笑:“我哪還有顏面見她。”
張仲微沉默下來,不知怎樣安慰他才好, 過了一時,想到酒能消百愁,遂請他去了酒樓,準備陪他一醉方休。
二人到附近酒樓,挑了個濟楚閣兒坐定,叫上兩壺酒,先飲了個三、四分醉。張伯臨拿筷子敲著酒壺,悽然道:“兄弟,哥哥這半個月,過得好不辛苦,差遣遲遲沒有訊息,家裡的錢,一日少過一日,再這般下去,只怕無米下炊。”
張仲微忙道:“我家裡還有幾個錢,哥哥若要,待我稟明孃親,取來與你。”
張伯臨睜著半醉的眼看他,道:“你做了幾日官,也學會打馬虎眼了,明明曉得我講的不是這個。”
張仲微垂下頭去,囁嚅道:“哥哥,我哪一日不朝歐陽參政家跑幾趟,無奈他只是推諉,我也無法。”
張伯臨問道:“歐陽參政到底是哪裡對我不滿?”
張仲微茫然搖頭,稱自己已問過,但歐陽參政卻不講。
張伯臨灰了半邊的心,只覺得那酒都是苦的,大宋的差注,歷來員多闕少,往往是三員共一闕,即一個差遣,至少有三個人競爭,至於花落誰家,就得各憑手段了。他如今要靠山沒靠山,要錢沒錢,政績就更不用說了,好容易自歐陽參政那裡看到點希望,又給掐滅了,這往後的日子,該怎麼過?
張仲微見張伯臨一杯接一杯的吃酒,曉得他處境艱難,卻又幫不上忙,心裡好不難過。
突然張伯臨將酒杯一頓,道:“我再活動一個月,若仍無希望,就回家種地。”
張仲微嚇了一跳,十年苦讀,好容易掙來功名,豈能說丟就丟。他忙著勸慰張伯臨,寬他的心,張伯臨卻道:“我又不是立時就走,說不定事有轉機呢?”
張仲微見他還是樂觀的,略略放心,便不再勸,只舉杯同飲。
兩三個時辰後,張伯臨醉成了一攤泥,張仲微略為清醒,強撐著將他送回家中。方氏領著錦書與青蓮接著,把他們都扶了進去,一個躺床上,一個躺榻上,分別灌下滿盞的釅茶。
方氏見張伯臨醉得不省人事,責怪張仲微道:“你也不勸著些,怎能由著他吃。”
張仲微歪在榻上,苦笑道:“哥哥心中煩悶,就讓他醉一回罷。”
方氏道:“我聽說你深受歐陽參政賞識,你媳婦又與參政夫人交好,何不前去,替你哥哥美言幾句,哪怕是個微末小官也好。”
張仲微閉上眼,緩緩搖頭,道:“早已去過了,若是有法子,也不至於去吃悶酒。”
方氏坐在塌角,垂淚不已,道:“當初我就反對要娶李家女,是你爹和叔叔非要搭攀高門大戶,這才惹來一場禍事。”
張仲微道:“嬸孃,話不能這樣說,李家照拂哥哥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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