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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你講的一桌好菜?果真是好得很。”方氏失了顏面,垂著頭不好意思作聲,王氏扶了媳婦子的手,起身道:“罷了,都是親戚,既然你教不好,就早些嫁過來我親自教罷。”
方氏還當她是氣話,不料隔日真有媒人上門,挑了財禮來議成親的日子。按著不成文的規矩,成親早晚,取決於送的財禮多寡,王氏想來是曉得這個,四時髻花、上細雜色彩緞匹帛、花茶果物、團圓餅、羊酒、各色精米、乃至菜蔬種子……幾乎擺滿了整個地壩。
方氏摸不透王氏的心思,不知她為何寧願多花財禮,也要提前娶張八娘進門,但事情到了這一步,已由不得她多想,只能將財禮收下,一面使人給東遊在外的娃兒他爹張梁去信,一面開箱取錢整治嫁妝。
張家在村子裡當屬小富之家,有田數百畝,但遠不能與鉅富方家相比,方氏嫁入張家時,嫁妝足有十車,外加百畝水田,而張八娘已備齊的嫁妝,僅有八車。方氏為這差缺的兩車嫁妝,日夜發愁,她想把自己的嫁妝添幾箱子進去,又怕被精明的王氏瞧出來,徒惹人笑話。她思慮再三,決定將自己的嫁妝變賣成現錢,再與張八娘添些新的物事。她的官人張梁尚在趕往家中的路上,張老太爺不管事,兩個兒子要上學,她無人可以商量,只好叫了任嬸、楊嬸和林依,幫著清點要賣掉的嫁妝。
林依進得方氏房中時,地上已擺了三隻箱子,兩大一小,任嬸取鑰匙先開了第一隻,乃是滿滿一箱四季衣裳。方氏取了一條十二幅的牡丹裙,道:“料子是上好的,可惜舊了些,不知賣不賣得起價。”任嬸原是方氏的陪嫁,見狀有些不忍,勸道:“二夫人總要有幾件頭面衣裳,還是留著罷,咱們另賣別的。”方氏不置可否,示意她繼續開箱。第二隻箱子裡頭拿木板隔了小格,放的是些器皿擺設,有瓷器,亦有玉器,方氏歡喜道:“這一箱子還能值些錢。”
任嬸接著開了最小的那隻箱子,裡頭分了三層,放著方氏平素不大使用的首飾。楊嬸心裡惦記著林依,勸方氏道:“不到最後一步,誰人會賣首飾,有那一箱子擺設儘夠了。”方氏是有心賣首飾的,就嫌她不會講話,先將她趕了出去,再才挑了幾樣首飾出來包好,擱到裝擺設的箱子裡,吩咐任嬸和林依隔日拖到城裡去賣了。
林依應了一聲,起身告退,才走到門口,便聽得任嬸在向方氏道:“不纏腳還是有好處,好當粗使丫頭使喚。”她故意放慢了腳步,直到方氏的笑聲傳來,方才快步回房,心道,塞給任嬸的二十個錢,還是有作用的,也只有她能哄得方氏開心了,方氏開心,她林依的日子才好過。
第二日,任嬸將大箱分作兩隻小箱,請隔壁小子幫忙挑了,帶著林依,一道上眉山城,託個牙儈將擺設首飾賣掉,換了一沓交子回來。方氏得了錢,行事便宜許多,親自帶人朝城裡跑,一件一件挑選。張伯臨張仲微兄弟和林依則湊了份子,與張八娘添了一隻妝盒,裡裝最時興的胭脂水粉。
方氏在替張八娘辦嫁妝的過程中,次次不忘將林依帶在身邊,有意無意便提醒她,嫁人不易,沒得好陪嫁,就休要有嫁入富貴人家的念頭。林依每回都只當沒聽見,卻暗暗下定決心,不論嫁與不嫁,都要掙回些財物來,爭這一口氣。
'正文 第五章張梁歸家'
張八孃的嫁妝置辦齊全,已然是年後,春暖花開之時,張梁家書至,稱他即將到家,這訊息讓方氏興奮不已,連見了林依都是滿面春風。
張梁東遊,已去了將近一年,張老太爺站在地壩裡隔空罵了幾句“不孝子”,轉身樂呵呵地指揮任嬸掃院子,掃過道,掃樑上的蜘蛛網。方氏算了算張梁歸家的日期,覺著還算充盈,於是請了幾個泥瓦匠人來家,將臥房粉飾一新,隨後又忙著翻箱子尋新被褥,尋與張梁做的新鞋,忙得不可開交。
張梁信中講的是一個月後到家,但不知是蜀道艱難還是旁的緣由,全家人足足等了三個月,才把他給盼回來。
此時節已熱了起來,方氏換了輕便涼爽的家常舊衣,領著下人和孩子們搬張梁帶回的箱籠,張梁則去了堂屋,給張老太爺請安。
“那隻箱子是我的,姐姐莫要弄混了。”一清亮的女聲響起,眾人皆是一愣,齊齊抬頭望去,只見偏房門口站著個年輕娘子,正朝著方氏行禮,她頭上梳著流蘇髻,身上一件嫩黃衫兒,下配六幅羅紗裙,裙帶中間還壓著個渾圓的“玉環綬”。
這副裝扮,不但讓方氏失了顏色,還讓她失了方寸,黃衫兒娘子的行李同張梁的放在一處,她梳的又是婦人髮式,明眼人一看便知,這定是張梁在外頭納的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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