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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脈根處已經碎了一大塊,“這倒是個稀罕物,怎麼啐了?”
胤禩皺起眉頭,像心疼一個孩子,“都怪我,這還是康熙三十七年老裕親王送我的,今兒早上不小心摔了,東西再好也有個價,可它偏偏是個念想。那時候我剛晉了貝勒,咱們哥幾個都在兆祥所,過著志得意滿的日子……”
“那是你,我怎麼覺得那是我這輩子最苦的一段啊?成天趕著做窗課,學問還做不過你們,老十功課也不好,可是他不在乎,我不行,我要臉面呀。在宮裡的時候我真是覺得我自個兒百無一用,文也不成武也不成。可是我後來就想,大丈夫得能屈能伸,廟堂之高,江湖之遠,我不信沒一件我擅長的事。”他覺得扯遠了,於是一笑,“不就是這個物件麼,我給你想輒。”
“你能想什麼輒?”
“我讓造辦處那起子人想輒。你交辦給我的事情,我什麼時候讓你操心過?”
胤禩眼波一轉,顯然是想到眼下的事來,胤禟只得尷尬地笑了聲,“眼下,兄弟手頭倒確實緊巴……”
胤禩打斷了他,用自己慣有的一番善意道,“別說了,好兄弟,我知道你不是個哭窮的人。這些年是我帶累了你。”
胤禟有些急了,“八哥,你這是怎麼話說的!”
“聽我說,一個你,一個老十,一個十四,這幾年真是實心眼地幫我,可是我到頭來給你們什麼了呢?怪八哥無能。”
“八哥,您可千萬別這麼說,不管到什麼時候,您都是我們的主心骨啊。眼下老十四正為了爭取主持西北軍政的事上下疏通呢,他少不了您。”
“老十四……”胤禩好像摸到老柳樹上的一塊結疤,“我不是說他不行。他是少年英才,可也有些年輕氣盛,
22、一 。。。
我是過來人,不願意再看著他重蹈我的覆轍。”
“八哥,你心裡比我明白。我今兒給您撂句實話,比起老十四,我真是更佩服你,兄弟們這些年走過來,你那件事辦得不妥帖、不厚道?我到死都記得康熙四十七年在熱河……你為了我們大傢伙,做了多少,付出了多少,兄弟都記在心裡。比起你,老十四是個賣乖討巧的主兒,可他也有他的長處。我總是那句話,只要是自家兄弟,誰做主都一樣,眼下老十四若是得了西北的兵權,還不等於是給八爺黨加碼?讓皇阿瑪知道,有個將才的兒子輔佐你這個帥才的兒子;等十四立了軍功,也會惦記咱們的好,退一萬步說,老爺子百年之期一到,他肯為你護駕也就罷了,倘若有二心,天高皇帝遠,即便手握重兵,焉能奈何?八哥,這點你就不像我,時下風向如何?迎風持炬,必有燒手之患,你要是早看透這步,也不至於受制於人。”
胤禩聳動的心機彷彿一滴墨汁,在他古井般的瞳中盪漾著散去,片刻煙消雲散,這條路已然走不通了,再多說半個字也是無益的,他的眉峰抽動了下,依舊雲淡風輕、一本正經,“老九,你回去得好好嚐嚐這個鼻菸。”
胤禟亦覺出自己的徒勞,他們在對待胤禵的事情上完全是南轅北轍、水火不容的。既然徹底地決裂,氣氛反而緩和多了。他細細看著胤禩那張無懈可擊般圓融的臉,說道,“這麼多年,我怎麼就不見八哥老呢?”
胤禩笑道,“你盼著我老?”
“我是說,都是一樣的老爹,你怎麼就生了這麼一副好皮囊?我也想通了,一個人的臉老了,是因為他的心先老了。八哥你是一個心意永遠不會改變的人,你二十歲的時候就已經懂得了四十歲的人懂得的道理,所以你的臉也不會老。”
“這很荒唐。”胤禩的身體向圈椅背靠去,臉隱在了花架的陰影裡。胤禟面向窗外,自顧自說道,“你發覺沒有,兄弟幾個裡頭,你是對女人最無慾無求的一個,卻也是被女人引起最多麻煩的一個。”他的嘴角漸漸浮泛出笑意,不是因為自己的言辭,而是園外拱橋上,女孩兒已經換上了大紅羽綢一口鐘,雙手揣在貉子毛的手套裡,歡天喜地地奔跑過去,彷彿雪中的一株嬌微的紅果冬青。
何悅離,他心中默唸著她的名字,絲毫不曾發覺胤禩隱隱的窺視。
23
23、二 。。。
貳
蓮花燈的芯捻躥起尺高的焰,燈芯上的結,燃起了,噼啪一聲,不耐寂寞的逾矩之後,復舊闇弱的佛堂。
胤禛雙目微翕,燭火映亮他的眼皮,彷彿塗出兩彎透明的油脂。
“今兒唸到第幾品了?”女子含笑,探身看他的佛經。“‘應如是生清淨心。應無所住而生其心。’這句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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