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部分(第3/4 頁)
口大口的黑血湧出來,異常恐怖。
我倒退幾步,不敢再靠近。
他的身體抽搐了一下,似乎有所不甘,仍想坐起來,但只能瞪大了眼睛。那雙曾經風流不羈的眼睛此刻被落寞和哀傷填滿,越睜越大,彷彿很想代替手努力抓住什麼。
目光漸漸渙散,卻更顯痴迷地看著我。他是否在想看到的是辛鳳嬌為何卻是另外一個女人?
他再也不動彈,放大的瞳孔死氣沉沉地看著我,帶著臨死前殘留的疑問。
他死了,再也給不了我任何答案。
我頹然坐到地上,突然感覺很冷,陰風嗖嗖的感覺。
死人,死人可怕嗎?他死得並不難看,我害怕什麼?
那種感覺——很詭異。
小院裡不斷傳來沉悶的聲音,聽不到其他聲響。我想是爾忠國帶來的人正在對暗哨下手。
可嘆那些人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便成了刀下之鬼。
爾忠國的人姍姍來遲,可好歹、總算來了。
屋裡有了動靜。
爾忠國蒙著臉,穿著夜行衣出現在我面前。“為什麼不動,等憲兵來抓嗎?”他低聲怒道,面罩上只露出一雙眸,很冷,很酷。
我一直癱軟在地上,爬不起來。
他將我拎起來:“人已經死了,還看什麼看?”
我的身體在顫抖,手腳亦冰涼。
“沒用!”他嘀咕一聲,找到我的外衫和長褲扔到我身上,又扯下床單蓋在項福慶的屍體上。
我哆嗦得厲害,根本穿不了衣服。
爾忠國哼哼了一聲,只得過來幫我套上衣褲,然後將我扛到肩上,從腰間摸出一個東西頭也不回朝身後“噗”地扔過去。
我木然地伏在他肩頭,像一具會呼吸的屍體。
院子裡橫七豎八地躺著幾具屍體,站著的幾個黑影悄無聲息,像幽靈。
這晚如此不同尋常,無風也無月,窒悶而陰森。
囚鳥
第二天報紙不起眼的角落裡刊登出三井洋行投資部主任項富慶暴斃的訊息。沒有過多報導,隻字片語地分析此人之死應屬私人恩怨。
我不知道項富慶屬於哪一類漢奸,但毋庸置疑,他必須死,且死有餘辜。
每天都有很多生命死去,尤其戰爭年代,人之命,如螻蟻。
即便是項富慶這樣在日本人面前大紅大紫的人,一朝死去,仇者快,親者未必都為之痛。對日本人來說不過少了一條衷心的走狗,費點神、找個好坑穴埋葬罷了。
一個項富慶微不足道。
他們還會挖掘和啟用更多像項富慶那樣的人為其賣命。
戰爭的機器一旦開動,進攻的腳步便不會也不該為某個人停下,哪怕他是日本天皇陛下本人。
殺戮在繼續,無論是正義的,非正義的,亦正亦非的,曾經鮮活的生命一個個消失了,如過往雲煙,無跡可尋。
項富慶死則死矣,我卻無法解脫。平生第一次幹罪惡之事的我陷於深度不安中。
雖然我不是主使,而且是被逼無奈,雖然那人是可恥的漢奸,人人得而誅之,可畢竟是我下的毒手——一個二十一世紀的文明守法之人。
毒殺生命,多麼可怕的罪過。
然而,我真就這麼做了。如此輕而易舉,如此冷漠無情,終結另一個人的生命。
從香泉山莊回來後,我格外沉默。
項富慶的葬禮我沒被允許參加,爾忠國也沒去。
他沒興趣看我葬禮上的表現,也許我當下的表現足以滿足他的所有興致。
最為可悲的是項富慶的死、我淪為殺人犯的巨大代價也沒能為我換來預想中的自由身。
佟鷺嫻的理由很充分:現場留有一張新辦好的良民證,是我的。她冷酷地控訴我因隱瞞這一細節差點讓他們的行動暴露在敵人面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她又說好在他們的人清理現場時及時發現並帶走了那個出現時機極不恰當的東西。
開始我還不相信,但當她掏出那張貼有我的照片、姓名欄寫著“柳拾伊”的良民證時,罪證確鑿,我知道百口莫辯,只能選擇啞口無言。
項富慶沒有食言,替我辦好了良民證,但他當時隻字不提。我想他可能打算跟我上過床後才交給我。他說他不做虧本生意,可他還是虧了本,且永遠不再有翻本機會。
爾忠國則從另一個角度審視這個被他稱為偽造物的東西。
“柳拾伊?”他輕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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