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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感情這事兒不能慣,越慣越春陰欲雪。尤其物件還是方馥濃,這麼一個脾性就和風中沙一般攏不住、握不牢的人。
那天他們約好了一起去巴厘島度假。許見歐提前到了機場,沒等來方馥濃倒是等來了他的電話,許見歐一接電話整個人就愣住了,因為電話那頭的方馥濃說,我現在人在西藏,我在反省。
“反省什麼?你什麼時候走的,我怎麼不知道?”
然後方馥濃就開始和他扯,許見歐焦急萬分地問了一堆問題,他都避而不答,只管和他扯遙遙相望的納木那尼峰與神山岡仁波齊,扯礦泉水一衝一個坑的扎達土林,扯會跟著陸地巡洋艦瞎跑的藏野驢,甚至扯到了獅泉河荒山前的“毛主''席萬歲”,扯足了整整一個小時之後,他說,我一直在反省我們的事情,可是真的不行。我很努力了,我還是沒能愛上你。
他的痛苦表現得跟真的一樣,聲音都恰到好處地沉吟與顫抖起來。
許見歐跟被雷劈似的愣在那裡,然後幾乎失態地大喊:“這些話你當面和我說,不管怎麼說,你先回來!”
“那兒有群印度人來轉山,對不住你我罪孽深重,我得和他們一起去了!”許見歐還沒從震驚中緩過神,就聽見方馥濃操著明顯帶有印度口音的英語去和那些“紅頭阿三”搭訕。電話斷了。
這件事情誰都無可指責,愛情就是那麼蠻不講理。漫不經心地來了又走,抑或從頭到尾從未降臨。許見歐從方馥濃阿姨的嘴裡知道對方西藏之行結束後又去了北京,費下好一陣子打聽的功夫,最後堵在了滕雲的家門口。
那時滕雲在北京讀清華,方馥濃在上海念復旦。屋裡的四個年輕人打算熬夜看歐冠比賽,屋外是雷鳴電閃,大雨傾盆。許見歐就這麼直直地杵在雨裡,整個人被淋得透溼。稍稍有點良知的人都覺得看不過眼,三個年輕人裡滕雲頭一個出聲:“雨太大了,不管怎麼說,你先讓他進屋啊。”
其餘兩個也點頭附和,方馥濃架不住大夥兒一個勁兒地煩,把那張玩世不恭的帥臉湊向了視窗,“在哪兒呢?哪兒有人?”他微微眯起一雙桃花眼往外頭張望,與雨中溼透的那個人對視了五秒鐘,然後就大大方方轉開了眼睛。他對近在咫尺的大活人視而不見,還一臉驚訝地問:“你們都說有人,我怎麼沒看見?”
滕雲徹底看不下去了,一甩手就要去開門,結果方馥濃一把拽住了他——眼神冰冷懾人得像另一個人,幾乎當場就將滕雲凍得難以動彈。片刻以目光作為警告之後,方馥濃的嘴角迷人一勾,說:“看球。”
這件事對許見歐的打擊很大,剛回到北京的親戚家裡就大病一場,淋雨得了肺炎沒及時治療,沒一會兒就轉成了重症。許見歐的父母知道兒子喜歡同性的事,發現攔不住以後也就沒再反對。眼見兒子這般受挫,憂心萬分的許爸許媽立刻打電話給了方馥濃,劈頭蓋臉就是一頓訓斥。
電話這頭的方馥濃點頭哈腰,畢恭畢敬地叫著“叔叔阿姨”,認錯的態度虛心又誠懇。一掛電話就拉著滕雲一起去醫院探病。當著許爸許媽的面他摸了摸許見歐燒得滾燙的額頭,又親切地握住了他的手,“對不起,我沒看見你,真的沒看見。”含情脈脈地注視著床上的病人,方馥濃用那種溫柔得讓人受不了的語氣說,“你怎麼那麼傻,敲門不就完了麼。”
病床上的大男孩沒有說話,只是閉上了眼睛,眼淚唰唰唰地掉。他本來確實下定了決心絕不放手,但這一刻突然覺得自己一腔真心傾灑得可憐,彷彿泥牛入海,永遠得不到對方的動容回報。
許見歐認命放手的時刻,一旁的滕雲也茅塞頓開,原來一個男孩子哭起來也可以那麼好看。
滕雲眼裡的許見歐是特別認死理的人,一旦喜歡上誰就絕不會半途而廢。事過境遷之後他也問過方馥濃,方馥濃說我是孫子我承認,可感情的事兒不能勉強。當時我以為我愛他,現在不愛了。
這話聽著有些始亂終棄,但細一琢磨好像也無可厚非。
“你其實就是受不得束縛,別人全心全意地付出你反倒嫌勒得緊了。”滕雲嘆著氣,心裡說:你叫沒碰見那個人,早晚有你認栽的時候。
第四章 圈裡圈外都是貶義
滕雲開車把方馥濃載去了約定碰面的那傢俬人會所,沒看見戰逸非,倒看見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