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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綻放出的光芒——閱人無數的尹梟鵬心裡清清楚楚的知道，那道光芒的名字叫做——殺意。第一次見到蓮暻寒射出這種看著死人一般的眼神，即便是面對多了爭權奪勢、人為財死之類的殘酷現實和世界陰暗面，尹梟鵬此時還是不禁覺得頭皮發麻。

——眼前這個好像死神臨世一樣的男人，真的是十幾天來他所認識的蓮暻寒嗎？

——這個好像看死人一樣的眼神，是針對他嗎？不，不是，那眼神好像正越過他看向別的地方，而那個地方，正是董事長辦公室牆上掛著的蓮氏家族成員大合照。

“哈——”

突如其來的一聲笑打破了房間內詭異的靜謐，緊接著一連串狂妄不羈的笑聲迴盪在蓮氏大樓頂層的走廊裡，“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幾個剛巧走在走廊裡的人不禁打了個寒戰，莫名的恐懼感席上心頭，他們甚至沒有心情去分辨那笑聲是從哪裡傳出，就縮著脖子急匆匆奔進電梯逃離了這個煞氣騰騰的空間。

一直默不作聲的注視著眼前這個狂笑到失去形象的男人，尹梟鵬沒有阻止、也沒有詢問緣由。

眼前的男人明明在肆無忌憚的笑著，眼中明明放射出嗜人的冰刺，不知為何，尹梟鵬卻覺得那笑聲背後的一顆心，卻是在滴血。

莫名覺得答案或許正在那張家族合照之中，尹梟鵬第一次仔細打量這張懸掛在蓮氏董事長辦公室牆上的特大張照片。

“——”

尹梟鵬覺得自己似乎隱約明白了。

那是一張十年前拍的照片。照片上的暻字小輩不過還是些上中、小學的孩子。照片上一家人看起來和樂融融、幸福無比，只是，尹梟鵬找遍了照片的每一個角落、端詳過照片上每一張稚嫩的笑臉，卻沒有發現任何一個少年的眼角下帶著那顆精靈一樣活潑可愛的淚痣。

沒錯，明明是蓮氏家族大合照，上面卻獨獨少了蓮暻寒。不，應該說上面卻獨獨少了蓮暻寒和他那位並不被蓮氏家族承認的母親——早早離開人世的美麗女人——韓芸。

這就是你笑著在心裡滴血的理由嗎？——明明是這一家人拋棄了你，現在蓮老先生想方設法把你找回來撐起蓮氏，卻又要你保證不可以拋棄任何一個蓮家人。

“哈哈哈哈——”

半天還沒有止住笑的蓮暻寒伸出優美的手指拭掉眼角因為笑得太過激烈而擠出的淚珠，“你，哈哈，你幹嘛，哈，跟看可憐小孩一樣，哈哈，看著我，啊？哈哈哈——”

“——”

在尹梟鵬眼裡，這個剛剛22歲的男人，時間根本就停在了十年前被這張照片遺忘了的時候——不，應該是停在了十七年前他將自己母親的骨灰親手灑在K市郊外的大海里那一刻。

眼前的這個男人沒有心，因為從來沒有人教會他有“心”，因為，從來沒有人對他用過“心”。

“呼——”

終於止住了笑，蓮暻寒懶懶的再次把從茶几上滑下去的長腿重重丟了回去，“還算老頭子有點自知之明，只是讓我不要把他們‘趕盡殺絕’。不過，我可沒打算讓他們的日子有多好過。”

冷冷的聲音彷彿那個聲音的主人已經把自己口中的那些“他們”的生死捏在手中。

或許，這個男人完全有這個能力把“他們”玩得只剩下半條命——那一刻，尹梟鵬心底默默的想著。

“不要玩得太過分。”

身為律師，尹梟鵬需要盡到職責將蓮啟宣遺囑上這個聽起來有些詭異的附加條件完全到位的貫徹執行，因此，此時尹梟鵬說著和就職酒會時同樣的話，所用的口吻，卻是極其公式化的一絲不苟。

“放心——”

蓮暻寒懶懶的眯起一雙勾魂眼，拖長音懶懶的說道，“玩不死他們的……大概。”

“——”

對於蓮暻寒完全沒有一點可信度的保證，尹梟鵬再也沒有多發一言。或許在心底，尹梟鵬反而隱隱期盼著觀賞這個不知極限在哪裡的男人如何進行他的“復仇”。

“我突然想起了一本名著。”

調整好心態，尹梟鵬也恢復了慵懶惑人的模樣，重新懶懶的讓自己大半個身子陷進真皮沙發。

“不要告訴我是什麼‘基督山伯爵’或者‘哈姆雷特’之類的——”蓮暻寒心不在焉的擺擺手。

“哎呀呀，我可不是什麼喜歡西方文學的文人雅士。”

“——”蓮暻寒挑眉，期待他的後話。

“我說的是‘水——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