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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殿下錯了。”
這聲音涼絲絲冷颼颼,一瓢清水般澆熄了齊少衝心頭窩著的一盆惡火,刷了糨子般的臉登時緩了緩,線條柔和開來,竟有了些微的笑模樣,他自是明白,以穆子石的口角手段,對付自己這兩位兄弟,實在是牛刀殺雞強弓射雀。
齊延澈聽得有人直言相駁,不禁一愣,循聲一看,見這人緊隨齊少衝身邊,應是東宮屬官,正依制低頭施禮,一眼過去瞧不清面目,但見下頜尖尖,略顯單薄之相。當即喝問:“你大膽!本王怎麼就錯了?”
那人並不驚惶,說話間甚至還含著溫雅的笑意,卻是一語擲地有聲:“重玄門七殿下走得。”
齊止清畢竟老成,淡淡道:“父皇並未冊立太子,難道七弟定要罔顧國法逾制僭越?”
這話說得厲害,欲加之罪加得一派冠冕堂皇又鋒芒森森,那人卻好整以暇,不疾不徐道:“皇上明旨,皇七子以太子儀仗入宮,所謂太子儀仗,兩位殿下若有不明,不妨問於王府講官。”
低著頭卻準確地指向恭立一旁豎著耳朵看鞋尖的梁萬谷:“這位梁公公是皇上近侍,傳諭宣見,此一路前去治平宮,七殿下只隨著梁公公而行,兩位殿下若覺得七殿下走不得重玄門,豈不是說梁公公妄測聖意甚至矯詔干政?”
梁萬谷本是隻管看戲心中自有一番小算計,乍聞此言,只覺那隔岸的火登時把自己皮肉都呼啦燒盡,天靈蓋飛了二魂腳底板走了六魄,只嚇得懵了,奮力搖了搖頭,毫不含糊,噗通一聲把兩塊膝蓋骨重重磕在了漢白玉階上,涕泗橫流哀哀地哭喊冤枉:“老奴不敢!不敢啊!老奴自打沒了那累贅玩意兒,就是皇上身邊的一條狗,皇上說什麼,老奴聽什麼,皇上讓啃骨頭,老奴從來就不敢吃肉!大人哪,便是把天底下的狗膽都塞老奴的腔子裡,也絕不敢幹出那等欺君罔上鬼神難容的惡事啊!”
梁萬谷被太監宮女們呼為老祖宗,何嘗有過如此畏懼欲死的時候?但“妄測聖意矯詔干政”這八字罪名實在太過狠毒驚悚,須知前朝便是亡於閹黨之亂,而本朝歷代皇帝最忌諱的就是宦官擅權妄為。
當下哆哆嗦嗦的磕頭不止,暗恨自己一時糊塗輕率,慢待小覷了七殿下,方才自己若乖巧,當著三位皇子的面,重宣一次武定帝的口諭,就算他們兄弟鬩牆,自己也樂得摘個乾淨,哪會有眼下這等拔橛子吃掛落的操蛋事兒?自己這雙狗眼,回去真得用艾葉鹽水好生洗洗了!竟沒看出來七殿下身邊有這等惹不得的角色,這可要了親命了!
貞妃平日沒少奉承打點梁萬谷,眼下齊延澈見他這等下賤模樣,無端的羞惱,一腳踹過去:“狗奴才給我閉嘴!滾一邊兒跪著去!”
梁萬谷如蒙大赦,一邊喊著:“謝殿下恩典!”一邊膝行後退,他做慣了奴才,用膝蓋跪行倒比直立行走更加快一些,眨眼之間,就遠遠地跪了開去。
齊少衝知這等奴才小人,最是欺軟怕硬滑不留手,索性藉機治上一治也好,因此只冷冷瞟他一眼,更不輕言放過,笑道:“五哥九弟若沒有別的事,我還得覲見父皇……”見他二人面有猶豫憤憤之色,突地斂了笑容,沉聲道:“讓路。”
齊止清看著他的眼神,心底莫名地一顫,定了定神,終是不甘,正色道:“朝廷自有法度,七弟自小離宮,想必未曾讀過《大寧通禮》,通禮有載:重玄門,內廷正東之門,除皇太子,其餘諸皇子不得出入。通禮是本朝太祖皇帝親令修纂,字字千鈞,不容逾矩。”
齊少衝眉梢一揚,看著他似笑非笑,也不急於駁他。
齊止清心中一咯噔,果然,只聽那嚇哭了梁萬谷的東宮屬官又是一句:“殿下錯了。”
齊止清滿心不願搭他的話茬,齊少衝卻已搶著問道:“你倒說說,五哥錯在何處?說不好,我可是要罰的。”
那人輕聲一笑,道:“制是死的,皇上卻是春秋鼎盛,難道瑞王殿下竟會以為,皇上允七殿下行走重玄門,便是悖逆太祖?”
一持死典籍,一倚活皇帝,誰勝誰敗,一目瞭然。
齊止清怒氣上湧再按捺不住:“放肆!朝廷的法度,父皇的聖明,豈容你胡攪蠻纏妄言不敬?”
那人道:“微臣不敢。”
齊止清冷笑:“本王看你膽子大得很,敢得很哪。”
那人道:“不是微臣膽子大,而是本朝有例可循……”
琅琅言道:“太初十年,皇十三子自重玄門出入內廷,十四年冊皇太子,十七年繼位。”
齊止清臉色一變,那人又道:“乾和四年春,皇長子出入重玄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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