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叩、叩。
「進來吧。」
叩門聲方落,便聽得老者的音聲自裡間傳來。青年低應了聲「是」後依言推門入內,而旋即為關清遠房內的一處光景攫獲了目光——
不似自個兒房內全無一絲光線的幽暗,眼前的艙房足稱燈火通明,裡側的舷窗更隱隱可窺得幾許江上風光……白冽予雖不認為己方能輕易逃出生天,卻依然期盼著自個兒能對眼下的處境有更為清楚的瞭解。無奈外間天色已暗,饒是他眼力過人,所能見著的亦不過遠岸上單調的河灘和林子而已,更遑論因此辨認出所處的河道?瞧得再用力,最後的結果也依舊只能是無功而返。
許是注意到了他視線所及,正悠然於房中幾畔聞香品茗的關清遠唇角微勾,淡淡道:
「東北初見至今,不論雙方立場如何,你的表現都未曾讓老夫失望過……坐下來吧。老夫剛沏了壺茶,聽說你在茶藝之上頗有鑽研,不如便替老夫品評一番如何?」
長者所用的口吻十分親近,若讓不知情的人聽著,怕是怎麼也不會想到眼下促使二人同處一室的,會是名為「脅迫」的關係……只是面對關清遠的邀請,白冽予卻沒有依言照做的打算——對他而言,像敵人低頭本已是十分違背本心之事,更遑論按著對方的意思起舞、假惺惺地演一出爺孫共享天倫樂的戲碼?當下略一踏步近前,卻未依著長者之意於其對側入座,而是雙膝一彎,竟就這麼當著對方的面跪了下來!
只是青年的跪姿十分標準——兩條大腿打得筆直、背脊亦伸得直挺——可一應動作卻也至此而止。他未曾主動開口,面上也未顯露出分毫求懇……他像是用那一跪表達了不得不為之的屈服,卻又從頭到腳竭盡所能地傳遞、訴說著發自內心的抗拒……而關清遠自然不會看不出這一點。唇畔笑意微斂,他凝視著外孫的深眸微微眯起,音聲略沉:
「雖說你常有深合老夫心意之舉,可出乎老夫意料的反應卻也不少……以你權衡利害的本事,怎麼說都該更識時務一些才是。」
「前輩迫冽予來此,難道便是想找個在旁曲意逢迎的人?」
「『前輩』麼……如此生疏的稱呼也就罷了。一個老人盼著能與外孫好生聚聚共品香茗,在你看來卻是等著讓人奉承?」
「是否如此,前輩想來比冽予更清楚才是。」
「……你如此倔強,也不知是承繼了誰的性子。」
許是因白冽予的表現而回想起了什麼,饒是他的態度半點稱不上配合,可面對著的關清遠不僅未曾動怒,更在沉吟片刻後略帶緬懷地一聲嘆息。
「也罷。此時還冀望著培養什麼祖孫情誼,倒是老夫奢求了——這些天來,你對老夫迫你來此的目的,想必十分困惑吧?」
「早在十天前跟隨前輩登船之際冽予便已有所覺悟……只是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若前輩所要求的乃是違背天地良心之事,請恕冽予無法從命。」
決絕的目光、堅定的口吻,再襯上打入屋伊始便表露無遺的那份抗拒,所有的一切全都再清楚不過地昭示了青年口中「覺悟」的真意。如此態度讓長者不由得微微皺了皺眉,審視的目光睨向那張被冠以「天下第一美人」之稱的容顏,卻在瞧見表面的決絕之下、那雙凝眸深處仍舊存著的一絲冰冷銳意之後,恍然般綻出了一抹愉悅的笑意。
「在這等絕境下仍能清楚把握住老夫的心態甚至予以算計,確實不枉老夫對你寄予的厚望。」
關清遠會有此言,自是因瞧出了外孫看似寧折不彎的迂腐下真正的用心所致——後者算準了長者此番算計的目的還在於己,這才表現出一派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態勢。如此一來,關清遠有所顧忌之下自然不好逼迫太過,他和東方煜自也能因而覓得一線生機。
儘管白冽予眸中的那份決絕並非全出於作戲。
只是他的算計雖已被看穿,面對著長者的青年神情間卻始終未有一絲驚惶,那雙澄幽眸子也依然維持著初時的淡定和靜穩……瞧著如此,關清遠笑了笑,脫口的音宣告朗:「放心吧,真要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兒,老夫身邊有得是能手。今次迫你來此,只是因為沒這麼做,你多半不會答應老夫的要求,這才出此下策。」
「……如此,還請前輩直言。」
以白冽予的性子,自然不可能因老者片面之言便鬆了戒心。應著的音調雖然恭敬,用詞和語氣的生分卻依舊無毫改變。好在關清遠對此不以為忤,略帶深意地瞥了眼依舊筆直跪著的外孫後,才緩緩開了口,道:
「老夫下在東方煜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