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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臉上猶自含著笑,彷彿只是睡去。
燕九今年二十歲,是個世家的庶子。他自幼就愛習武藝,長大後不耐門閥約束投了緹騎。老父氣得吐血,開了宗祠將他於祖譜革名,他倒好索性連本家名字都不要了,只以家中排名改喚了阿九。
朱永寧記得這人在京城之中算是第一愛玩愛鬧的,一轉身看不住就惹出禍端。不是與人在青樓喝花酒爭風,就是在賭場拆人出千,將緹騎的副將黃停雲惹得頭大如鬥。
燕九這人身手好,人又精靈,朱永寧頗為賞識。
一次燕王與他騎馬射柳,笑道,“你我總得要有點彩頭吧,若你贏了,我就不計較你為天香姑娘打傷狀元郎的事。若你輸了,如何?”
當時燕九幾乎將整個緹騎營都贏了下來,他雖敬重燕王,但在這跑馬騎射之上張狂得不屑一顧,“我怎麼會輸?我要輸了就跟你姓!”
朱永寧笑著應了個好字。
七支箭射過後,燕九頗出乎人意料地輸了。
朱是國姓,就算是燕王也不敢輕易賜姓。
燕九也是條利落的漢子,道,“我就跟你姓燕吧。”
數日之前,燕九站在望北城頭上,看著燕軍攻城,還對他渾不在意地笑道,“哪有打戰不死人的?”
哪有打戰不死人的——只是這次死的是他同姓的袍澤兄弟。
朱永寧將燕九抱到自己馬鞍前,“我帶他回去。”他見孫晟將人遞給他的姿勢有幾分古怪,又沉聲問,“你的手怎麼了?”
孫晟半片玄色衣袍染血,左手垂落於身側。他笑笑道,“廢了一隻胳膊,不妨事。”
朱應襲臉上的神情更加鬱卒。
朱永寧倒沒再說什麼。
孫晟卻道,“還有件事要稟告王爺,方才我們陷於燕軍中,多虧一人出手才能脫身。”
“哦?何人?”
“他並未通名,不過他著一身白色僧衣,手中兵刃一柄黑色戒尺。有幾分像傳說中的。。。”
朱永寧目中一驚,“蝕骨畫刀?”
孫晟頷首道,“他與雁北城的宋昊宋縣令同來。他們追了燕軍而去,說是去尋什麼人了。”
他們二人此刻自然知道這位宋縣令並不簡單。
鍾拓達鳴金收兵,聚攏了隊伍緩緩往城中退卻。此刻道,“兩位殿下,諸位,這雨勢越來越大,不如我們先回城中再議。諸位的傷勢還需處理。”
朱永寧應了,扶了燕九的屍首在手中。
留守的大寧守軍見這一場大勝,都是喜動顏色。
進城門的時候,燕王控了馬,走得很慢。
他彷彿要讓懷中這一位故去的友人,聽清這一片響徹天地的歡呼聲。
這望北城雖不似雁北處大漠之中,但今夏以來也是久旱苦雨,這一場雨彷彿要將老天的怨氣都洩盡,雨點打在山崖、壘土上,入眼已是一片白茫茫。
不算寬敞的山洞之中,幾名兵卒在點火,溼柴帶著嗆人的黑煙。
葉溫言自負身手了得,入慕容將離軍中,除了一個影衛黃雀,還帶了百來人的周國侍衛。但此刻兵荒馬亂,約莫只剩了五六人在身邊。
葉溫言靠坐在臨近洞口的石壁上,雨點打在地上濺起潮意,沾衣欲溼。他功力暫失,這一番馬上逃亡,雖有十餘名親衛在旁,但體力消耗甚大。
葉溫言閉目調息著。肌體力量透支,微微痙攣,歇過一陣痠麻就要轉為疼痛,他都不知自己還有力氣逃多遠。
他一時衝動之下救了蘇慕華,此刻早已深悔不已。他想起蘇慕華,再想起那立於月下的陸酒冷。心內懊悔與恨意交織,一顆心如火灼燒一般,身上的疼痛倒淡了幾分。
“讓開”,剛剛生起的火堆為一雙馬靴踢開。
葉溫言循聲望去,眼前是一位身披黑色盔甲的粗豪漢子,手中握了一根粗大的長鞭。
葉溫言認得這人是燕軍一名中級軍官,名字記不清叫虞千還是虞萬的。
那人一腳踢開了火堆,站在了他的面前。
這樣一個人何必無緣無故尋他晦氣?
那人嘿嘿一笑,“我道是誰擋道呢,原來是葉公子,葉公子禍害了一個大周,又來禍害我燕軍。此刻你坐在這,兄弟們都不敢待了,怕被你害死啊。”
葉溫言雖然心機深重,能忍人所不能忍,但他此刻正心下煩悶,脾氣不免也倔了那麼幾分,語氣也重了那麼幾分。
“那虞將軍就該離葉某遠點!省得死得不明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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