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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第二十四章 入戲太深(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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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靖八年夏至日起,暴雨時停時續。老天似不曾哭夠,嚎過幾嗓子歇上一陣,重新抖擻,整兵重來。鬆動的土層為雨水沖刷成黃色的泥潭,田野為數萬馬蹄一來一去踐踏而過,連草根都剩不下幾根。
彼時暴雨初歇,天際紅霞方吐。
山間道路上有三人聯袂而來,黑色的長袍貼在當先那人挺拔精悍的背脊上,削窄利落若流水一般。長髮胡亂挽著,幾縷垂落濃黑的眉宇間,顯出幾分灑脫不羈來。
他身邊跟了一人,明明是個俊俏少年,偏著了一身江湖女子都不怎麼穿著的粉色衣袍。這明顯嬌嫩的衣袍穿在他身上,一點也未見違和,反而顯得唇紅齒白,眉清目秀。
落後他們數步之遙,跟了一個身著寬大雪白僧袍的男子。秀美的眼中凝著寒氣,冷得像一塊千年不化的寒冰。
春桃實在忍不住開口,“喂,蘇慕華說他去找葉溫言了,陸酒冷你聽不明白他的意思是吧。”
陸酒冷看著春桃,笑了笑,“哦?他什麼意思?”
“你。。。”春桃為他問得一時不知該如何作答。嘆了口氣,低聲道,“你,你。。。這下追過去,就不怕看見。。。他們二人。。。鴛鴦交頸。。。”
他見陸酒冷眼底轉過寒芒,那冷意將他剩下的話凍住,春桃簡直連半個字都說不出來。
陸酒冷笑意並不溫柔,帶著蠻橫霸道的冷意,緩緩道,“縱然如此,我也相信他別有苦衷。”
戀情不比友情寬宏豁達——猜忌、懷疑。。。重重負面情緒糾纏於心間,人容易患得患失。他曾經懷疑過蘇慕華,曾經自以為是地想要成全他和葉溫言。兩個男子的相戀本就驚世駭俗,經歷了生死之間,蘇慕華能將性命相付,他又豈能再懷疑他的心意?
——他與他之間本就不容人置喙!
“唉,你等等我。你要找人,我就陪你去吧,誰讓我好不容易才碰上你這麼個能出得起錢的金主,雖然目前還是賒賬的。”春桃揉了揉鼻子,跟上他的步伐。
畫刀一言不發,他白衣如雪,一步一步跟著。
火光映著蘇慕華蒼白的臉色,他坐在重新燃起的火堆邊,烤著為雨淋溼的衣衫。溼柴冒著嗆人的煙,他手握成拳放於唇上一聲聲地咳著,那一場毒發多少傷害了他的健康。這一路趕來,黃雀雖然為他們二人弄了兩匹馬來,順著葉溫言約好的訊號一路尋來,但雨中疾馳仍消耗了他大量的體力。
葉溫言坐於他的對面,他此刻其實半點也不想見到這個人。
美人如美景,當見於意氣風發時。
所謂一日看盡長安花,也要在得意之時。若非如此,見來無益,不是折騰,就是折磨。
但這人是為他忠心的影衛帶來的,他讓黃雀看著蘇慕華,少年做得很好,他直接把人給帶到葉溫言面前來。
黃雀出手太狠太毒,虞千的鼻樑為他一拳打歪。縱然他本就長得醜,但後半生要歪著布袋似的鼻樑過活,也並非愉快的事。披面的鮮血懾住了方才還仗勢凌人的虞千,也讓蠢蠢欲動的燕軍軍官們一時噤若寒蟬。虞千的武功說來並不弱,但少年的出手太過突然,也太過刁鑽,他連還手的機會都沒有,就被打暈了。
葉溫言注視著他,單薄的夏衫裹在蘇慕華修長的身軀上,烏黑的發垂落肩頭。
葉溫言心中隱隱悸動,他伸手扶住了蘇慕華的肩頭,感覺到手掌之下青年的肩頭微微僵硬,他柔聲道,“慕華,你肯來找我,我很高興。”
蘇慕華鳳眸微抬望向他,他的目光很定很靜,靜得有一種秋水無言的溫柔。
他看著這人從少年長成青年,看著這人在迷惘掙扎中剋制著對自己的渴慕。
何物最關情,黃鸝三兩聲。。。葉溫言還記得那年蘇慕華送他的黃泥硯上的這句題詩。當時的蘇慕華不過是個十六七歲的少年,裝著不在意地和令孤虹鬥著嘴,望向他的眼中藏著不可言說的心事。葉溫言年長他三歲,當時已經嘗過風月的滋味,怎麼又會看不明白蘇慕華的少年心思?但他裝著不明白,裝著光風霽月般視他為好友手足,與他論琴、習武,共賞春花秋月。。。看著那般出色的男子為他一人苦苦隱忍掙扎,因他的靠近而喜悅,因他的疏離而悲傷,他心底快慰而得意。
如今,蘇慕華依然坐在他的身旁。
葉溫言想,哪怕是日暮窮途,得到這樣一個人在身邊,總歸是值得驕傲的。
蘇慕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