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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周身狼狽,臉上的笑容卻更甚。只是此刻他臉腫如豬頭,就算笑起來,落在蘇慕華眼裡,也是一片黑紫之色,實在和哭沒什麼差別。
陸酒冷見少年眼底轉過幾分戒備,頓了頓又輕飄飄地問,“你說是你救了我,怎麼救的?”
“我。。。”蘇慕華張了張嘴,“我今天早晨在瀑布下的水潭飲馬,然後發現了你自瀑布之上掉下來,於是。。。我就把你給救了起來。”
只是瀑布水流過於湍急,他只見灰色衣袂一閃,只是旋身一撥,並未來得及將這人提出水面。
但若沒有他的那一次出手,這人便被瀑布衝到萬丈深淵下面去了。何況他並未放任這人被水流沖走,而是上馬一路跟著。雖然這行俠仗義的實在有點虎頭蛇尾,但勉強也算是他救了這人。
陸酒冷淡淡地問,“哦?救起來了。。。便算了?”
“我。。。”蘇慕華雖不是第一次行走江湖,也不是第一次救人。江湖險惡,有時看似孤苦無依的人就是挖了坑讓你跳進去,好騙錢財。蘇慕華雖然不是什麼惡人,但也不是什麼任人魚肉的大善人。對於這樣敢把算盤撥到他頭上的人,蘇慕華從來都是二話不說,直接拔刀。
“我什麼我,我身中劇毒,沒有馬匹,沒有銀子。現在已經是十月霜降的時候,你把我丟在這凍死人的河水中,一走了之。若我就這麼死了,受的苦楚要比被瀑布衝進深淵直接死了要多得多。蘇少俠平日便是這麼行俠仗義的,還要人感激你?”
蘇慕華聲音很平靜,“你想怎麼樣?”
陸酒冷想了想道,“至少該帶我進城,讓我吃頓飽飯,為我找個大夫,然後讓我睡上一個好覺。”他一樁一件的慢慢說著,彷彿他所說的要求,其實一點都不過分。他最後道,“勉強就這樣吧。”
蘇慕華手緩緩按在腰間的刀上,正含笑著注視他,“閣下都說好了,可別漏了什麼,一點都不必勉強。”
雪亮的刀花炸開在烈陽下,少年淡色的唇輕輕抿著,雖然是蘇慕華主動拔刀,但陸酒冷一接招便知道這人刀下留了三分情面。他袖風一揚,一縷狹長的利器帶著凝了勁氣的水珠漫了天地,不亞於刀兵的光芒和殺氣。
陸酒冷其實四肢百骸無一不痛,人生總有潦倒之時,但只要還能負氣出手,便不算太糟糕。
蘇慕華緩緩一笑,讚了聲,“好。”
一個時辰後,白馬自密林中穿出,馬背上騎了兩個人。
陸酒冷坐在蘇慕華身後,手握著馬鞍。少年烏黑的長髮為髮帶豎起,垂落在身後,“你的刀可兇得很,就是下手不怎麼狠。”
蘇慕華握著韁繩,冷聲道,“我刀若狠點,早在你喉嚨上開了個窟窿啦,你這會還想騎我的馬?我說醜八怪,你的那是什麼兵刃,似鞭,又似軟劍。”
陸酒冷伸手去扶他的肩,讓他偏過頭來,“我可不叫醜八怪,你聽清楚了。。。我姓陸,神州陸沉的陸,單名一個絕字,讓人絕望的絕。”
蘇慕華一緊馬韁,白馬一揚蹄,陸酒冷身形不穩幾乎跌下馬去。“你手敢碰到我,就讓踏月把你丟下去。”
“你是女人麼,這麼怕被人碰?這馬叫踏月?”陸酒冷索性大大咧咧地伸手攬了他的腰,湊過腫得像豬頭一般的臉去。
蘇慕華見眼前一張青紫胖臉,唬了一跳,嫌棄道,“你這樣子怎麼進城?”
陸酒冷也有些苦惱道,“我有什麼辦法,臉這樣連人皮面具都戴不了,想小爺我玉樹臨風的時候。。。”
說話之間,馬匹穿出樹林,正是田野陌上,麥熟時節,一片金黃。
戴了青花包頭的村女們見白馬少年,轉過來的笑靨在目光落在陸酒冷臉上時轉為錯愕。
陸酒冷想起不過昨日,他打馬而過,那些女人們。。。有幾分憤然,世人愛表象,但差別用不用這麼明顯?
三分月色,二分揚州,揚州的藏月樓正對一輪圓月。
藏月樓的大小姐楚輕披了一件藕荷色的煙羅紗衣於燈下整理著藥材。新採的首烏略帶赤色,翻曬未足,還帶著潮氣。這一月天陰時雨,只有這兩日還有些日頭,若不能及時翻曬,這首烏只能拿到火上去烤了,於這味珍藥卻是可惜了。
“小姐,有客來訪。”門上為人敲擊了幾下,傳來丫鬟的聲音。
楚輕放了手中的藥材,她經年守著這座藏月樓,紅塵寂寞,無親無友,只有一個十二三歲的小丫鬟書歡相伴。
她這樣的人,又有何人會深夜來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