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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寞侯全身水漬與傷口化膿的血腥混雜在一起,狼狽不堪。垂在額前的銀髮遮擋住慘白的半張容顏。依然一言不發,安靜的等待早已習以為常的殘迫。
“聽說,丞相彈得一手好琴。”
姬孤窮戲謔陰險的一句沒預期的在寂寞侯的頭頂響起。寂寞侯不知這人又在打什麼盤算,也懶得去想,保持一貫的沈默以對。
“丞相長了一雙巧手,十指修長,青蔥如玉,”姬孤窮倏地抓起寂寞侯手腕,拉到眼前細細打量,“就不知……要是折斷了它們,還能不能再奏得出繞樑之音啊!”
姬孤窮一改先前散漫的腔調,變得兇狠異常。
寂寞侯聽著,第一次有了反應,微微抬眼看向姬孤窮,眸色冰冷而無畏,又像是憐憫與同情。
姬孤窮見了心中無來由的打了個寒顫,既羞又惱,好似自己的所有心思與計量都在對方的掌握之中。而自己囂張的氣焰與肆意凌辱的行為,在這人面前也只不過是可笑自卑的虛軟偽裝,與不自量力的自我逞強,毫無自尊可言,更得不到絲毫征服的快感。
越是這般被看得透徹,越是想證明自身強大。現在擁有生殺大權的是他姬孤窮,而這個半死不活的廢人有什麼資格再任意嘲笑他、支配他、羞辱他!現在你寂寞侯只不過是一個殘疾在身、命不久矣的最低賤的囚犯,哪裡還配用這樣的眼神同情他、憐憫他?不!不許這樣看他!
憤怒像一場瘟疫一樣在姬孤窮的全身蔓延,漸漸消磨了他最後一絲理智,泯滅了他所剩無多的人性。他幾近瘋狂的左顧右盼,起伏的胸口是難以抑制的怒氣,他無錯以及毫無目的的想找尋可以宣洩與折磨這人的辦法,最後他的目光落到一旁桌子上的燃燭鐵籤。彷彿終於見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他忽地就一笑,笑得如地獄中最邪惡的魔鬼,他順手就操起那根鐵籤,朝著寂寞侯的食指狠狠的插入,貫穿整個指骨。他如期的看到了寂寞侯因連心的疼痛而扭曲蒼白的臉,緊緊合起的眼簾,如注的汗水。他笑了,瘋狂的笑著,他終於不用再看那雙眼了,那雙澄清卻又像是在悲憫著一切的雙眼!
他要讓他痛,讓他生不如死,讓他知道,到底誰該被同情、被憐憫,誰才是弱者,誰又在誰的掌握之中。
姬孤窮猛地將鐵籤抽出,又對準另一根手指重重的插了進去。嘴裡還不停的反覆絮叨著,宛如魔怔一般,道:“不許你這樣看我!不許看!不許看!”
寂寞侯剛從一陣剜心般的劇痛中抽離,又陷入了另一番刻骨的沈痛。他虛弱的喘息著,顫抖著毫無血色的雙唇,發出了這許久以來唯一一次質問,道:“姬孤窮……你為何這般恨我?”
他自知害死過許多人,為了今日的天下一統,他的雙手沾滿了鮮血,他的雙足踏遍屍骨。這些人都有理由折磨他、痛恨他,令他生不如死,將他碎屍萬段。但是他並不認為自己欠這些臣子什麼,他更不認為自己有什麼地方曾經對不起姬孤窮。相反,他曾經提拔過他們,給他們高官厚祿,為他們加官進爵。他不求這些人能夠知恩圖報,但也不至於恨他入骨。他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哪裡得罪過姬孤窮,讓他對他懷有如是大的仇恨。
“恨你?不,我不恨你,”姬孤窮笑著,癲狂的笑著,“我只是討厭你,厭惡你。為什麼你總是那樣高高在上的便可以將人心玩弄於鼓掌?在你眼中,所有人都好似沒有秘密,沒有隱私,沒有自己的想法與盤算。你總是把人分毫算計,讓我們不得不為你效命。我不要一輩子活在你的支配之中,不想看到你居高臨下對弱者投來的憐憫與同情。我要撕碎你平靜的麵皮,揭露你淡然的偽裝,讓你最無助的醜態與最真實的恐懼展現在眾人面前,我要你知道,你和我們沒什麼不同,你憑什麼一副主宰一切的樣子而讓所有的人都卑微的只能按照你安排好的道路去走!”
不想看到你如願以償,不想被你掌控與算計,不想在你面前赤裸裸的毫無心機可言,而你卻一副無辜與泰然的模樣冷冷的俯視著世間一切。
“原來……如此……咳咳……”寂寞侯咳著笑了起來。
其實他只是不想過多的投入情感,因為有一天,這些人事物都可能會是他所必須捨棄與犧牲的一部分,而他所要揹負的宿命也並不適合與他人有過多的牽絆,否則到頭來只會讓彼此都傷的深沈。就像他與六禍蒼龍……
寂寞侯心底感嘆,知道所想要了解的答案,他再度恢復瞭如水的平靜。這正是讓姬孤窮最為嫉恨的神態,於是他再度抽出鐵籤,朝第三根手指骨插去──
但是鐵簽到了半空,明顯被一道氣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