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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好好想想。回來時,給朕一個確切的答覆——不論是否,只求確切。朕的意思,你明白了麼?”
子陌有些遲疑地點點頭。
“那麼就說到這裡。”大事議畢,修衡整個人放鬆下來,他伸了個懶腰,邊打呵欠邊對說,“朕有些困了,你若無事,陪朕小睡片刻吧。”說完也不等子陌回話,徑自拖他一起躺上臥榻。
子陌嚇了好大一跳,又被他摟著肩膀,就算已經好幾日未曾安睡,又哪裡有半分睡意。仰起頭還想說什麼,又整個人被按進懷裡。
“別吵,睡覺。”明明是命令的口吻,怎樣聽都透著親密,雖然陌生,卻又覺得理所當然一般。修衡之後便不再有動作,室內靜悄悄的。耳中只聽得到二人份的呼吸和心跳,全身上下被他的氣息籠罩,體味從未有過的新奇距離,子陌心中不安與自艾漸漸退潮,未幾,竟自沉沉睡去。
察覺到懷中人吐納變得平穩,修衡睜開眼,看著暗沉沉的房頂,心中不住默默叨唸著坐懷不亂,坐懷不亂。
34。
三個月後,實瀋州情況終於漸趨穩定,疏散到別處的災民也陸續歸來,準備重建家園。有賴救治得力,罹難人數並未超過他心中底線。這一路上幾乎沒遇到任何責難,百姓們從開始的不敢親近,到如今視同家人,還口口聲聲傳著他的好處。他心中又是愧疚又是感激,能夠回報的,惟有兢兢業業,不辜負這一片盛情而已。
連著三個月每日上堤防巡視工事,安撫災民,累了倒頭便睡,好不容易空下來,才想起回京之前,還有難題待解。
他在天紳,等著個確切答案。
是感激還是真心,自己都有些糊塗了。
自小身體欠佳,雙親對他的態度總是小心翼翼。父親什麼事都不要他做,外頭也不準去,成日呆在屋裡看書。母親不管自身病情如何,每天早上起來,都會熬藥給他喝,便在發狂時,也決不會傷兒子一絲一毫。每每自己受了點小傷,他二人都要忙亂半天,擺明已經足夠關心,子陌卻奇異地從未感受到暖意。他不知道書上所謂的天倫之樂是怎樣一回事。父母的眼中,只看得見彼此。
從曉事起,母親已經是半瘋的人了,不是靠窗呆呆坐上一整天,便是發起狂來捶打自己,又或者突然哭著跑得不見。縱然如此,父親的眼裡也只有她而已。幾乎每晚二人房裡都有似哭喊似呻吟的聲響傳來,弟妹一個個出生,他懷著喜悅一個個期待,又看他們一個個毫無例外地夭折。再偏僻的地方總有人居,於是鄰里的竊竊私語總是不斷傳來。一家三口也不斷遷居。析木北境的那個小村子,是他們停留時間最長的地方,嚴寒的天氣大概對母親的病情有鎮定作用,她有時會朝自己笑,有時打著拍子唱好聽的歌。
直到那個秘密,又開始被懷疑。
那一晚村子裡與往常一般寧靜。沒有人知道,十日之內,所有人畜將死於瘟疫,像是他家之前的許多落腳處一樣。
他看見父親,那位眾人口中仁心仁術的神醫,調配方劑時的表情,柔和一如對待每一個病患。父親看母親的眼光又截然不同,熱烈狂躁時而是滿滿的絕望。
那時義父還是縣令,與之前那些尸位素餐的地方官不同,在“倖免於難”的一家人要離開之前,他已親自到了家中。母親將匕首插在父親胸口時,父親解脫般地笑,隨後母親也倒在父親身上,最後的眼神清醒無比。他心中早知道這一天會來,連震驚都沒有,只是對父母到死都沒有看兒子一眼,覺得有些遺憾而已。義父最後還是把死者全當成瘟疫處理,將他作為遺孤收留下來。
要替令尊贖罪的話,就好好為百姓做些事吧。義父當時便如此對他講。
義父替他維護著清白的家世,他則隱匿著無人知曉的秘密,直到今天。
他是和義父在一起之後,才知道何謂是非對錯,正邪之辨。卻依然不懂,為何雙親選擇用這樣的辦法去在乎對方?自己不幸,便不能眼看他人幸福。為了心愛之人,可以不顧世俗法條,可以眼都不眨地做盡窮兇極惡之事。
所以發了誓不涉兒女私情。既然義父是為將他栽培成有用之人,才背棄正義操守,保下重犯餘孽,那麼也只有努力不辜負他的期許,以天下蒼生為己任。心中只裝家國社稷,眼中只看黎民百姓。那些海誓山盟以生以死,徒然耗費精力不說,害得無辜之人牽扯進來枉受傷害,才是最要不得。
不涉兒女私情。
忽然覺得這個誓言留下的空間十分微妙。
他與他,都是男子。即使有情,也不叫兒女私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