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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對自己講明,若不是前些天知道了那件事,若不是他現在又口口聲聲,譏諷自己長於深宮無法體察民情,他今日也不會說這句話。
子陌看他憤怒的樣子,渾然不知所以,疑惑地道:“臣不懂陛下所指何事。”
“秦卿不用再裝假。你口口聲聲效忠於朕,心中卻一直對楚修循不曾或忘吧?”
“您在說什麼?”這件事和治水,有何關聯?
他湊近去,用只有他能聽到的音量低語:“朕也是才知道楚修循那廝竟是因喜好孌童才無後,秦卿當年為他戴孝,是服了斬衰吧?好一個妻妾為夫!”
話音剛落,子陌揚起手重重揮下,修衡臉上紅痕立現。
長庚君臣都沒料到會遇到這樣荒唐的事,一時間大殿內鴉雀無聲。
子陌也是呆呆看著自己的手半晌,不敢置信地去看皇帝臉上指印,忽然間飛一般向外奔去。
殿外的侍衛待要去攔他,只聽皇帝從裡面怒吼一聲“讓他走”,立時駭然放行。
31。
這回定然是死罪了吧。
死罪就死罪,他受夠了。他就知道,自己果然是不行的。出身寒微因此小肚雞腸鼠目寸光,只知道抓住細枝末節不放,就算是身登高第,備受榮寵,還是不能懂他的心懷天下,還是不能懂他們世家貴胄在算計些什麼。明裡表現得再看中,心中也只是將他當成玩物一般的戲耍,本以為不管旁人怎樣,他對他總是真誠,卻原來跟那些達官顯貴都一樣!
不,更加惡劣!那些人對他敬而遠之擺明了不相往來,他死命地把自己拴在他身邊,假惺惺一副借重惜才的樣子,心血來潮竟會對男人說些情啊愛的,一旦不順他意,就胡亂往自己身上潑髒水,從沒想過他竟說得出那樣汙穢的話來折辱自己,哪來的妻妾為夫?算什麼?把他當什麼?
好在沒有當回事,好在沒有。他是君他是臣,從來都是這樣而已。他說過什麼渾話,自己早就忘記了。那種話,人家不過就是說著好玩而已。暗地裡一定在得意吧,不但像柳葵官這樣的奇女子對他心折,只要他隨便幾句話幾個眼神,連男人都會跟著錯亂!有誰會去當真,有誰笨得看他忍耐的樣子,就會覺得對他不起……
躲在家裡,步門不出的日子,已近一月。漠村說兩岸移民的計劃並未聽說實施,也沒有任何旨意傳來府裡。
是還在商議該處怎樣的刑罰麼?梟首,凌遲,五馬分屍?依他罪愆,恐怕都不為過。
這回沒人會出面保他。畢竟金殿之上,當著文武百官的面,他扇了皇帝一個巴掌。
那個心高氣傲的男人,那位普通百姓看一眼,都足以稱為僭越的萬乘之尊。
是不是應該自得一番?長庚立國以來,哪有人做過如此大逆不道的事?大膽如今上,兄弟相殘,殺父弒母的勾當,也要找個月黑風高的日子悄悄地幹。
廢太子便是被他構陷而死的。當年初見,他就在自己耳邊丟下這句話,張狂得陰險十足。
自己是不懂,為何為了權勢地位可以泯滅人性,對著手足兄弟下手。但在帝王家,這種事再平常不過。不殺人即被殺,史書上的斑斑血跡,自幼便已爛熟於心。與廢太子相處時日不久,只覺得他不是太下作的人,卻絕不可能成為明君。今上則截然不同,長庚需要英主,只教他振作有為,之前的殺戮齷齪盡數可以拋諸腦後。自己是抱著這樣的心情,才不恥身事二主,跟隨在他身旁。
那人是怎麼想的啊,到今日突然來翻些個陳年舊賬。如果自己真與廢太子是那種關係,他這樣一個害死伴侶的人,早就恨不得殺而後快了,怎可能安安分分地待在他身邊?這許多年,與他獨處的機會多過任何朝臣,有多少機會可以毫不費力地對他舉刀相向?要報仇的話,怎會費盡唇舌去勸他逆取正守,做一番事業?秦子陌笨得很,可不是像他那樣為了坐上帝位,一忍就是二十年的陰險毒辣之輩。
這番話是沒機會對他講了,只待大理寺人來將人拘走,這一生便也到盡頭了。
絲毫沒有懼怕的感覺。這輩子不是一事無成庸庸碌碌,想做之事皆努力去做,問心無愧。家人麼,父母雙亡,義父膝下自有別的兒女,漠村也長大成人,他無牽無掛。
得罪的人不在少數,死在刑場之上,總比被仇家暗殺來得光明正大。說起來,沒有他的庇護,這副身軀,早已成冢中枯骨了。
不是沒有感激的。著意提攜,諄諄教導,遮風擋雨——今生最崇敬之人,非楚修衡莫屬。這份崇敬,在不知不覺中是否添進了其他東西,子陌不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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