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熄掉的廚房裡,連呵出的氣都快結霜。
他並沒看見父親的死狀,對此也並沒有什麼記憶。他仰起頭望著月亮,上面的那個黑點讓他想起吊死在屋樑上的母親。那天,他看到母親一張毀了容的臉神情猙獰,面目青紫,舌頭吐在外面,身子在過堂風的吹動下一晃一晃。
人死了到了天上,會到月亮上嗎?那個黑點……會是母親嗎?
他眼眶酸的厲害。
大概是冷風吹久了吧。他揉揉眼睛,又低下頭接著洗碗。
外面傳來一陣樂聲,被凜冽的冷風吹得破碎。在萬籟俱寂之時,聽得卻是很清楚。
調子很暖很綿,像是一個夢。夢裡海棠香秀,梨花曳地,春風搖江天漠漠,暮雲卷雨山娟娟。
讓人不能醒,不敢醒。
男孩循著曲子的方向走去。
結了霜的青灰色屋簷下,坐著個紅衣的人。那個人一張臉雪白,像是個瓷娃娃,眉間綴著一點紅色的硃砂,半抱著把琵琶,坐在那兒人還沒琵琶高。
小小的人低眉斂目,下頜尖尖的。一雙手在琵琶弦上彈撥挑弄,輕盈靈動得像是一隻蝴蝶。
他站在屋外,雪花慢慢地飄,將他眉發都染成雪白。
“好聽嗎?”女孩的聲音脆脆的。
“好聽。”
“這是我新學的曲子,叫《空林幽夢》。”女孩一笑,眉間的硃砂也跟著旖旎地一動:“你是誰?”
“我……”
“外面下雪呢,你進來呀。”
他猶豫了片刻,終究還是走進了屋子,屋子裡面溫暖如春,還燃著好聞的薰香。
肚子卻不合時宜地叫起來。
“你餓了嗎?”女孩笑得眼睛彎成一道月牙:“我給你拿點東西吃好不好?”
女孩的紅衣上是金線繡著的海棠花,可在他眼裡,人比花嬌。
“廚房只有這些了。”女孩端來一碟桃酥,幾個白麵饅頭,朝他吐了吐舌頭。
他們下人是不能吃這些姑娘才可以吃的東西的,媽媽看見了要打。
女孩見他猶猶豫豫沒動作,便拿起塊桃酥喂到他嘴邊:“你吃呀,我不會告訴別人的。”
他嚥了咽口水,終究抵擋不過腹中的飢餓,狼吞虎嚥地吃起來。
“你慢點啊,我又不跟你搶……”
那是那個冬天,他記憶裡最溫暖的夜晚。儘管歲月如刀,將當年那個孤苦無依的孩子早已鑿刻成了另一副模樣,可是那支曲,那個人,他永遠都不會忘懷。
“唱的真好。”雲少康擊掌笑道:“當然,柳兄的琵琶果真又叫小弟開了次眼界,不,是飽了次耳福!”
“是啊,老子也是第一次見,男人能把坊裡姑娘的玩意兒彈得這麼好!”朱順讚道:“就衝著這個,老子就把賞錢給了!”朱順從袖袋裡摸出五兩碎銀,爽快地丟給了小蓮。
“謝謝公子,請受小蓮一拜!”小蓮感動的眼淚都要流出來,說著就要跪下給柳焉由磕頭。
“……不必了,姑娘請起。”
柳焉由迅速掩去眉間那點鬱色,有些吃力地動了動頰邊的肌肉,勉強支出個笑容來。
“朱兄不知道嗎,琵琶彈到大師,可都是男人!柳兄這手技藝可算得上是高手在民間啊!”
雲少康勾著朱順的肩大笑道。
“雲兄如此抬舉在下,真是令人惶恐……”柳焉由道:
“朱兄若不嫌,跟我們喝幾杯如何?”
這一喝就喝到了半夜。
雲少康大傷初愈本不該如此豪飲,最後文謹實在看不過,強把他給拉離了酒桌。
“詩萬卷,酒千觴,幾曾著眼看侯王……我還沒喝夠呢……”雲少康喝得東倒西歪,醉醺醺地把架住他的文謹往邊上一推。
“雲兄豪氣干雲,在下佩服,佩服……”柳焉由也醉了,一雙眼紅的像只兔子。
“朱公子呢?”文謹一邊架著一邊扶著,好容易才抽出空來問。
“他早就倒了,睡得跟死豬一樣……什麼千杯不醉,有幾個人喝得過我?”雲少康一伸手又把被他推到一邊的文謹攬過來,酒氣噴了文謹一臉:“柳兄倒是個例外,就衝著這個,改天也定要與你再比過……”
此時,三人從崔家酒樓走進附近一家客棧中,要了三間不臨街的房間,一同向後院走去。
今日正值十五,雖非中秋,一輪明月大如圓盤,照得偌大院中一片清輝。空地上,植著幾棵梧桐樹,樹高數丈,葉片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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