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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未央會這樣提,會在這時候提,是有他的理由的。
一來他知道聖上當年在登基之前允諾過多,而這些人,僅僅在當時做了一些事情,可以說,僅是選對了陣營,其才能根本未到封王地步,而他也看出聖上近年來對這些人頗有想法,他甚至覺得聖上可能會誅殺這些人,然而蕭未央自然是不考慮這些事,他只看到這些人橫徵暴斂,所轄地區原是國之富淑之地,然而現在百姓民不潦生,覺得有愧於國,他在朝中七年,浸淫其中,所以他暫時不去動這些藩王,然而他可以讓聖上下令藩王不可沿襲。這樣一來,那些人的子嗣就不會大膽妄為,而那些自恃有功橫斂民財的所謂的王如果因此而加倍搜刮,蕭未央有能力將他們的罪證壓到他們的子嗣上,如有時機,或有這樣的事情出現,殺一儆百。
聖上登基幾年,沒有大作為,就想推行新政,蕭未央之所以敢在新政中將此事列出,就是認定聖上也有此意。
而此事一如蕭未央所想,在大臣中揚起軒然大波。
且不提那些已然被封為王的人以及他們的子嗣——那些人相當多一部分也有官銜在身——就是那些沒有封王的官員將士,都抱著私心,而一旦斷了這條路,他們拼死拼活來獲得這個表彰,死後又是落個虛名,不能沿襲子女,不能蔭佑後代,又有多大意義?
白王身在其中,然而他一直沒表態。
他沒有像那些分藩的王一樣跳起來大叫大嚷,耍盡各種花招,或向聖上哭訴他當年如何犧牲,或向聖上嚴辭怒斥蕭未央是何等小人,諍諍規勸聖上要遠離小人,或裝病裝老,妄圖以退為進;他當然更不可能像一些聖上提拔上來的朝中新血一樣與那些人對峙,那種只是初生牛犢不怕虎的莽撞。
白王一直沒有出聲,仍然像以前一樣正常。聖上召見他,他出現在朝上。沒有事,他繼續他的生活。
這也正如蕭未央所想。
白王雖然被封為王,然而聖上沒有讓他去他所轄地域,只讓他留在京師,這除了表示了聖上對他的恩寵,其中內慕,不為人知。然而白王得聖上恩寵是明知的。蕭未央認為此事與白王一點關係都沒有,因為就算是削王,白王也不會有大反應,因為對他來說,根本就動不了他的根基。
然而今天,白王卻躺在他身邊,對他說,“叫我白若水。”
蕭未央疑惑了。
他覺得有些不解。如果說前三年,他還在研習朝中進退之道,而後四年,他已經是玩轉其中,已然是老手一個,而事實上在這幾年裡,在大事上,蕭未央不解的事情幾乎就沒有。
可是今天卻出現了。
白王根本沒有必要攏絡他。而現在白王對他這樣說話,他除了攏絡一詞,蕭未央想不出第二個解釋。
這個令人不解的白王在他身邊坐著,託著腮笑眯眯地望著他。
笑眯眯地在問他,“在想什麼?嗯?未央。”
蕭未央幾乎想再倒吸一口涼氣。
未央。
他毛骨悚然。
這個名字,他有十幾年沒有聽到過。這個世界上有各種各樣的身份,朝中更是如此。在朝中,他是蕭大人,尚書大人,蕭愛卿,在他的府上,他是老爺、大人,在外面,他是被人稱為先生、客倌、這位大爺。
而現在,眼前的這個人卻叫他“未央”。
甜蜜蜜的。
蕭未央全身雞皮疙瘩豎然起敬。
他該如何作答?
昏昏然以為得寵,卻不知對方到底是何意,只會入了圈套,就算是對方再欣賞你,與白王平起平坐,喚其名字,本就是大逆不當,以下犯上,而貿然回絕對方如此好意,對方如此待你,你卻不知好歹,若對方一怒,如何?
蕭未央道,“殿下尊貴,微臣惶恐之至,不敢。”
這就是官腔。
蕭未央官場七年,早已經對這一套運用自如。所謂官腔,並非人制定的,而是一步步進退之間形成的。朝堂之上有尊卑,因此有敬稱,事有輕重緩急,因此有修飾。
所以蕭未央如是作答。
這種話,對方會如何做答。
蕭未央知道。
正常情況下,對方應一笑置之,轉入其它話題。
如若是聖上,他可能會說,“我賜你無罪。”然後讓你說話。
如若是有心與你結怨之人,會冷笑道,“好一個不敢。”
而這三個,蕭未央也知如何進退。
而白王卻不是這三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