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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軒聽見他重重地嘆了一口氣,像是含了萬種思緒在裡頭。然後瑞焱將兩手放到他雙肩上,頭也略略地垂下來。瑞焱自嘲地一笑,這一笑,又像是從前那個瑞焱了。
他說:“對不住,老么。我不是故意要騙你的。”
瑞焱就那樣埋著頭,一動不動。瑞軒也全身僵硬起來。瑞焱兩手仍放在他肩上,兩人離得那樣近,面前的人又低著頭看不見表情。一時之間,他甚至覺得瑞焱會不會正在哭。
但是這樣的想法只是一閃而過。瑞焱終於抬起頭來,雙手也從瑞軒肩上放下。他的臉上仍舊是那樣的笑意,彷彿不管發生什麼事,都永遠不會出現笑之外的表情。
瑞焱又轉身走回座位坐下,拿起旁邊擺著的另一壺酒,斟了一滿盅推到旁邊的座位旁,無聲地邀請還站著的那個人坐下。瑞軒僵直地站著,不知道該不該過去。瑞焱卻並不在意他,只是又拎高了酒壺,往嘴裡倒了一通酒。然後就那樣仰著頭,許久,突然開口道:“我認識九郎,是在兩年前。”
“——九郎是他的本名。我認識他時,他還不像現在這般紅,只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戲子。”
“那天我去戲班聽曲,正好碰上他在另一桌陪酒。——他們這一行,尤其是唱旦角的,陪酒,陪睡,都是常事。起先我也沒有在意,結果他陪的那人喝高了,非要拉著他陪睡,鬧將起來。——我當時,並不是想著要幫他,只是覺得喝醉那人言語粗俗攪了我的雅興,便命人出手將那人趕了出去。”
“後來他便來向我道謝,雖是禮儀端正,卻並不見眼睛裡真正謝意。我有些好奇,開口問他,他卻道:他既是入了這行,便知早晚有這一天,不過推遲幾日而已,並無太大區別。”
“你不知他當時模樣——明明是不情願的,眼睛裡卻透徹得很,什麼都看透了一般。我當時心頭便微微一動,索性順水推舟,命人去找戲班主包下了他。”
瑞焱說到此處微微一停,又倒了一大口酒在嘴裡。他似乎並不在意瑞軒聽不聽,只是自己需要把這些悶在心裡許久的話,統統都說出來而已。
“其實一開始,我並不對他十分上心,也不曾真和他睡過……一個小戲子而已,興致過了,有什麼好玩的呢?他卻十分用功,一半是有我包了他的名頭在,一半也是他自己努力,不出一年,居然在京裡自己闖出了一片天地來。可來見我的時候,仍是跟第一次見面一樣,恭敬得很,眼睛裡仍舊透徹得很。”
說到這裡,下面本該是故事剛剛開始,瑞焱卻戛然而止了。頓了很久,又拎起酒壺往嘴裡倒酒,如此幾次,卻是再也不往下說。
又或者是連他自己亦不明白,要如何將這段不知所起的情愫,清楚明晰地說出口吧。
最後,他終於開口,卻是一下跳到了最後面:“……後來,父皇知道了我與他的事。再後來,他和戲班就一起被宣入宮中了。”
瑞焱將手搭在了眼睛上。未遮住的嘴角仍舊帶著笑意,只是在瑞軒眼裡看來,卻是變成了苦澀的意味:“到了如今這個地步,我也不知道要怎麼辦……父皇從來都不喜歡我,未經奉詔我不能擅自入宮。何況,父皇明白是在告誡我的意思,我又如何能再冒冒失失連累到他?……他本就是被我牽連的,自始至終,他都不曾答應過我,只是我自己在……他那樣透徹的一個人,早就都看得明白,我與他……不可能的……”
瑞軒想要說話,動了動嘴,卻覺得嗓子乾啞得難受。他突然想起那天早上,他自己試著畫剛從秋玉華那裡學來的戲妝,瑞焱推門進來,一失手便打碎了價值千金的瓷瓶。他必定是在銅鏡的影子裡,把自己當成秋玉華了吧。
瑞焱輕聲道:“可是,明知道不可能,卻總還是想著要去試一試……老么,我只是想給他遞個訊息,讓他知道我還在唸著他幫他想辦法,沒有其他的意思……你……父皇知道你和我走得近,也知道你膽子小又傻、不會明知故犯。就算被父皇發現了,他也只會認為是我騙你做的,不會怪到你頭上。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我從沒想過要害你……”
瑞軒嘴中微微發苦。他嘴唇開合幾次,終於找到了自己的聲音:“你……我……我不懂,你與我說這些作甚麼,我腦子不好,你說的這些,我都不懂。”
瑞焱沉默了一會兒,將手從眼睛上放下,站起身來。他轉身定定地看住瑞軒:“不,你都懂的——老么,這種為一個人勾心勾肺,明知求不得卻偏偏不肯放棄的心情,你比誰都懂的。”
瑞軒後退了一步,又後退了一步,突然轉身,拔腿就落荒而逃。他逃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