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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家大爺到了咱倆這一輩兒,就只剩你這一條根了。”
“爹爹死得那麼早,就指望著你……小弟你怎麼能……”
柳雲青此時早已經醒了,聽得到外頭李大姐的聲音,匆忙穿了衣服便要出來。正要開門的時候,聽到李二正低聲勸她。
“姐……這不怨他,是我自己喜歡他……”
“是我想了辦法逼的他,他才答應同我在一起的,姐,真的不怨他……”
“是我的不好……”
他們似乎還說了許多話,堂屋那裡低低的傳來哭泣和勸慰的聲音。柳雲青沉默的站著,覺得心裡有些地方揪著五臟六腑的不住疼痛。
李二的姐夫沒有來,是他姐姐一個人叫家裡長工趕了馬車、天沒亮就趕過來的。
這般事情,這個向來精幹伶俐的女人對自己的丈夫與婆家都說不出口。她來的路上連以死相逼的心都有了,可真到了面前,除了摟著自己弟弟哭個不停之外,她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這是她的至親兄弟,曾經相依為命的唯一血脈關聯。
大半個時辰之後,李二把姐姐扶到樓上臥房去休息,又端了熱水熱粥上去。
柳雲青一個人站在院子裡,輕輕喊他:“李二哥……”他的喉嚨有些緊,眼眶也發紅。
李二轉身下來時,瞧見他的模樣,心裡一軟,走幾步過來摟著他肩膀道:“沒事的,你別擔心……沒事的。”
柳雲青對於家人的概念,早在四五歲被父母賣給人牙子的時候就已經徹底斷絕了。
他關於與李二的決定,自己想了便這麼定了。他沒想過須得家人同意或是其他什麼,師父管教他雖嚴格,卻大多是練武的事上,其他事宜自小都是由得他自便。更何況如今這般光景,更是他想要如何便可如何。
他亦沒有想過姓氏血脈一事,自幼被親生父母賣出,他還能留著原來父親的柳姓已是難得。長大之後他也很少慮及宗族關係,以至於後來才會因為發現師父欲傳衣缽給自己兒子而萬分意外與失落。
柳雲青這個人,生於長於這世間,是沒有根的。沒有牽掛,沒有牽絆,沒有需要肩負的親人,沒有需要傳承的血脈根源,更沒有等著他回去的歸宿。
而這一切,最終在這永定橋頭的一方天地裡做了了結。
七日之後,李二與柳雲青如同一切庸俗鄉土的世人一般,由王老爹做了見證,設香案,拜了天地、拜了李家雙親的牌位、拜了坐著的一臉勉強的李家大姐,又一同飲了合巹酒。
李二在門口放了鞭炮,又在自家小院裡擺了一桌酒菜。
知道訊息的許多人在門外指指點點,又有許多孩子來討糖吃。李二隻拱拱手,滿面春風的在門口灑了許多銅錢,又分了許多蜜餞糖果。
柳雲青站在他身旁,如在夢中。他面上的表情似悲似喜,直到李二分完了糖果,回頭拉住他的手時才回過神來。
李二的手拿慣了菜刀,拿慣了砍刀,滿手的薄繭。他第一次這麼長長久久的握住另一雙手,他覺得心滿意足。
“小柳,莫要再心神不寧。你我會一直在一起。”
☆、分離
轉眼已是冬天。
再過幾日便是年二十九。江寧雖然地處南方,但入九後溼冷刺骨的寒意絲毫不比北方好受。柳雲青的腿傷好是好了,到了冬日下雪前後卻覺得頗為難熬。陰冷的寒風像是可以衝破皮肉一般,直往骨縫裡鑽。
李二找了許大夫來診了幾次脈,查不出什麼來,只說保暖而已。
柳雲青自己倒是無所謂,他自幼習武,跌打損傷滿身都是,這點傷痛並沒太過難熬。
到了年下,李二滷菜店比平時格外忙些。
蘇杭一帶人都有冬天做鹹鴨鹹雞的習慣,李二的手藝好,附近的街坊許多人把雞鴨洗淨了送來託他炮製。每份多給些材料和手藝人工的銀錢。李二早年都是自己一個人忙活,如今有了柳雲青在,雖說只是幹些劈柴打水搬東西的雜事,卻也分擔了不少。
到了年二十九,李二做完早市的生意便上門板封店,休息半個月,直到正月十五之後才重新開張。
李二做買賣乖覺得很,一年到頭這最後幾日的生意格外的多做添送,叫人過完了年還心裡惦記著他店裡的滷菜。
往年到了二十九的中午,他便要收拾些衣物、再備些縣城裡大飯莊的吃食點心和鞭炮焰火,問王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