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裡,他就那麼安逸地坐著,眼睛溫和地望過來:“歌夜,你真的不認罪。”
“兒臣不知罪在何處,請父皇責罰。”羽歌夜匆忙跪下,膝蓋磕著金磚地面的聲音崩崩作響。
景帝沉默地看著他:“起來吧,坐下,我們父子,也很多年沒有聊過天了。”羽歌夜真正感到了強烈的危機,景帝的親近,從來都是一把危險之極的雙刃劍。他坐在炕桌的另一邊,柔軟的獸絨編織的毛毯溫暖而舒適,他卻如坐針氈。
“真快啊,剛出生的時候,你皺巴巴的,像是一個沒裝滿水的皮袋,一轉眼,你已經長成大孩子了。”景帝溫和地看著他,那雙俯視天下的眼睛此時只看著羽歌夜的人,大串的溢美感謝即將脫口而出,但是最終卻只剩下一句哽咽的話:“讓父皇母君費心了。”
“我最喜歡你的一點,就是知道什麼時候說什麼話,總是能讓朕感到十分熨帖。”景帝看著羽歌夜,並不為這句直白甚至有些輕忽的話感到不滿,“朕有沒有和你說過,你很像一個人。”
“是母君嗎?”羽歌夜不會腦殘到回答“是父皇嗎”,他和景帝的容貌差異不小,相比起來和景帝的兄弟羽雲歌都要更像一些,這是宮中曾經喧囂過的流言,最終如同其他所有流言一樣消失在紫禁城裡,但是卻記在羽歌夜心裡。
景帝搖搖頭,嘴角微微展開,笑容的邊界上,出現了細細的笑紋,和他眼角的細微紋路一樣,不坐到這個如此接近的位置,是沒人能看清景帝身上時光的痕跡的:“你其實長得最像,先鳳君狄峻。”
羽歌夜震驚的表情並沒能收住,這個訊息實在是非常驚人,他對於先鳳君的記憶十分稀少,這個傳奇般的人物也很少出現在皇宮的諸多傳說中。
先帝時神權與君權的鬥爭一度達到頂峰,曾有四十餘位朝臣跪在太和殿前怒陳神廟十大不可饒恕罪,一百零八條欺君罔上罪。極晝祭壇外聚集了十萬請願的百姓,聲言若是朝廷廢黜神廟就要以死獻祭。當時剛剛坐穩聖尊大祭司的唐蓮若在父祖神廟中閉門不出,這位被寄予厚望的唐族新族長,似乎也已經無力迴天。
而在長皇子賜死,原太子自盡的情況下,當時諸皇子中佔據絕對優勢的羽雲闕,也就是現在的景帝,卻要立一個家世平平的獸人為皇子君,這被天下視為神廟和朝廷的最終決裂。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即將嫁給羽雲闕,成為皇子君的唐修意,親自登門請狄峻嫁給羽雲闕,自己甘願等了半年之後,成為了唐族寥寥無幾的皇子平君。
所有人都認為唐修意的舉動是唐族的示弱,而丟車保帥的舉動也確實贏來了局勢的緩和,景帝無論登基前後,都在彈壓已經呼之欲出的朝堂和神廟爭端,儘管這種彈壓裡有著明顯的偏向。
這場被看做政治交易的婚姻裡,唐修意失去了一個攸關天下的位置,景帝卻只收獲了一位沒有價值的鳳君,並且這位鳳君還早早甍逝,這段過往最終淹沒在雲京的歲月輪轉中。
“朕和你母君,幼時曾被先帝稱為歡喜冤家,見面總有三分鐘安靜,七分鐘爭吵,你母君才華橫溢,往往朕都要被壓上一頭。”景帝回憶往事悠然一笑,“然而峻兒不同,我微服出巡,與他相識,無關身份背景,純以個人魅力,這段感情,我一直視為此生最驕傲事。”
羽歌夜聽著皇帝父親講情史,卻感到心裡的寒氣一點點,咕嘟嘟從心口裡湧上來。
“情深緣淺,他走得早,轉眼二十多年,朕和你母君,也已成為龍鳳合鳴,琴瑟和諧的天下模範,思及從前,竟已不知少年諸多情愫,從何而生,竟能那般動人心魄,忘乎所以。”景帝垂下眼睛,就像熄滅了所有他曾經有過的年少輕狂,又變成了那個好像從出生就能君臨天下的帝王,他的手慢慢放到毛筆上,“人間最是遺憾,便是有緣相逢,無緣相守,縱有千般深情,終究會被時間洗刷。歌夜,你天生體弱,福祿不厚,如今總算長大成人,現在就有了想要廝守一生的人,朕心甚慰,你和傾國的婚事,便在九月舉辦吧,這偌大皇宮,也需要這場喜事。”他提筆在奏摺上緩緩打了個叉,那是否決的表示。他慢慢合上奏摺,放到了羽歌夜的手裡。
“兒臣告辭。”羽歌夜從溫暖的養心殿裡魂不守舍的走出來,慢慢開啟奏摺,第一列深黑色的題目觸目驚心。
“臣奏報四皇子雍郡王羽歌夜,豢養倌人,魅惑兄長,挑撥事端,大罪始末折。”
羽歌夜合上摺子,慢慢塞進袖子裡,在開始變涼的秋風裡走下白石臺階,衣服被狂風毫不留情地捲動,像是打在他身上的鞭子。
所有年少的感情都會被遺忘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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