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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醒著,可偏偏顧長歌不溫不火不卑不亢的聲音,就像是要催著他睡覺一般。
哼,他才不會讓這個冰塊臉稱心如意……這是尉遲律跌入夢鄉之前,最後的念頭。
他睡得很溫、很沉,不知道過了多久,彷佛時間與空間皆靜止成一幅幽黑的畫。
倏忽,他猛地一顫,像是打了一個冷徹骨髓的哆嗦,一股冷意宛如細細的銀針似的、自肌膚細微處砭刺入、竄入皮肉、臟腑,他冷得一抽、狠狠驚醒。
卻望見四周一片白芒,而頰邊一片溼冷,沾溼了自己的臉、發、衣裳。自己,正蜷縮著身子,臥在雪地之中,他想起身,卻使不上力,想張口,卻啞了聲,驀忽間,眼前這片雪景勾起了一絲孰悉的感覺,竟是他負氣離開中庭後,一個人縮著身子待著的那片雪地。
他一身白袍,宛若要融化在雪地裡,幾乎讓人瞧不見。就像他自小穿梭在街角,一身的黝黑髒汙早讓來往行人們看作這街道的一景,當他們的眸光落在自己身上時,沒有關心、沒有憐憫,冷漠得好似自己生來就合該這般坎坷、這般孤寂。
人轉命不轉,到了哪裡,都是一個樣。那些個師姊師兄們看著自己的眼裡盡是不以為然,顧長歌眸中只有一片孤冷沉默,放任著他們一個個對自己冷唇相譏。什麼師兄……可惡的顧長歌!
他蜷縮在雪地裡,單薄的身子一直髮起冷來,一次、比一次更讓他難受,可偏生這好似是個醒不過來的雪白夢魘,任憑他努力掙扎,他在雪地上的身子也挪動不了一絲一毫。
清風捲起亂雪,灑落在他瘦小的身軀之上,好像要將他深深掩埋似的。
誰來……救我……他感知到,自己的思緒稀薄到好似暈了過去,可是卻好像有另一個自己,還是無比清晰,只是被困在這副軀體之中,掙脫不了。
誰來……他在心裡絕望的吶喊,就像自己以前在每個生死關頭,那無助的悲鳴一般。
驀忽間,雪地裡一陣匆急的腳步,由遠而近,亂了節奏的步伐洩漏出深深的心焦,停在他蜷縮成團的身軀背後。
「──律!」隨著步伐來到身後的,是顧長歌的嗓音,卻有他未曾聽過的深深焦心。原來……那個冰塊臉顧長歌也會有慌亂無憑的一面……
呵,等他睡醒,他定要好好嘲──
思緒未盡,尉遲律感覺自己身子突然一騰,沾在身上、臉上的雪泥紛紛滑落──他單薄的身子,已落在顧長歌蜷抱起他的雙臂之上。
他漸漸沉重的眼皮,再也撐不住地重重闔落。此後,雪光漸暗,天地無聲,惟剩顧長歌抱起他漸漸走遠的顛簸,還留在他的肌膚之上。
「顧……長歌……」
「律、律?」耳邊,一聲近在咫尺的呼喚,將他自漸淺的睡夢之中拉出,然體內退不去的焚灼感,好似消耗著他意志一般。倏地,一道冰涼,落在他的額上,稍稍退去了他腦袋裡滾燙的熱度。那道冰涼,好似一隻手掌,帶著握慣長劍的薄繭。掌上涼淡的溫度,恰似記憶中顧長歌面上一貫的孤漠。
尉遲律眉眼微微一顫,虛弱地撐開了沉重的雙眼,見床邊是顧長歌一身雪白,淡漠依舊的面上微微皺著眉,正疑惑地望著自己。
原來是夢……是自己在雪地失去意識之前,最後一絲稀薄的記憶。尉遲律鬆了口氣似地,沉沉吐出長長濁息,一雙眼疲累至極似地散漫失焦,凝聚不起,顧長歌的身影、眼前那扇矮屏,都成了輪廓模糊的顏色,而顧長歌無疑是那一抹宛若霜雪的白。
望著那一片白,在視線之中暈散。他有一瞬,恍惚不懂,為何那一身孤漠似雪的顧長歌,會有這樣的溫柔。
「律?」顧長歌淡淡的聲音再度傳來,悠悠渺渺。
「嗯?」他嗓子泛熱發啞,只得虛弱地揚了聲。
「你方才喚我?哪裡不舒服麼?」
「我……喚你?哪有──」虛弱著嗓,尉遲律皺起一張如火在熨燙的臉,可就在反駁了一半後,他恍然憶起──那是自己失去意識前,最後的囈語。
一張發著高燒的臉,登時好似又更燙了一些,他慌亂地別開眸,將臉扭到床炕內側,帶著濃濃鼻音、悶聲咕噥:「是、是你聽錯了……」
「是麼,那你繼續歇息吧,剛剛看你身上還熱著,我先去擰點溼帕子給你退燒。」淡嗓依舊,語畢,顧長歌斂下眸,起身離去。
「喂、喂──」見他竟這麼走了,尉遲律欲喚,然喉燒聲啞,太虛弱的聲音喚不住顧長歌,他縮回被窩之中,心裡不是滋味。哼,什麼嘛,莫名把人吵醒了,還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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