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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鬱川穿著寒鐵銀甲,冰冷的金屬在北疆蒼白的陽光下泛著熠熠銀光,他走到幾人面前站定,神色淡然瞧不出喜怒:“幾位大哥可是累了?”
幾人面面相覷,當中有個年紀輕些的,壯了壯膽子道:“報告將軍!我們在幽州城守了近兩月,再這麼守著就該開春了,難不成還是要等著那室韋兵開花不成!”說著,那小兵語氣漸漸激烈了些,說到最末一句時神色間更是帶了幾分不滿。
他身後一個士兵微微皺眉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角,抬頭看陳鬱川並無慍怒之色,方才上前補了一句:“將軍,他年紀小,還請將軍大量不要計較……”
陳鬱川一挑眉:“計較什麼?”
幾人吶吶不敢言,那個初時說話的小兵也知道自己失言,低頭不敢說話。
陳鬱川走到城牆邊,伸手撫上古老的城牆,他往遠處看了看,幾枝遒勁老梅橫亙在長街盡頭,冬雪已經漸漸開始有消融的跡象。
他回頭看著幾人,“室韋人常年居於此地,本就比我們更習慣冬日嚴寒,又擅長借風雪掩蓋身形偷襲,我們初來時雖勝了他們幾場,卻是佔了士氣如虹的便利,再打下去,戰局就難說了……”
曲起手指輕輕敲了敲石壁,陳鬱川神色嚴肅:“我知道各位想要儘早結束戰事,可若是平白送了性命,讓還在家鄉苦等你回家的人傷心難過,只怕才當真有負手中兵器。”
他每說一句,那幾人臉色便凝重一分;末了,初時說話的小兵右手握緊了鐵戟,猛地揚起了頭:“將軍,我絕不負手中這柄鐵戟!”
少年握緊的右手青筋微微凸起,緊咬的下唇微微泛白,陳鬱川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要的就是你這句話!”
眼瞧著那幾個士兵轉身繼續巡視,陳鬱川微微嘆了口氣,伸手捏了捏眉心。
北疆苦寒,又因著歷來與室韋交好的緣故,大慶在此處防衛並不算嚴密——也不能太過嚴密,故而驟然開戰便是戰事頗苦,誠如陳鬱川所言,大軍初至北疆時,舟車勞頓,只能憑著一股子勁助幽州城守將擊退來犯的室韋兵,室韋又趁風雪突襲,使大慶折損了不少士兵。
陳鬱川往年隨陳家軍出征,雖有傷亡,卻從未有一次是像這樣的讓他有挫敗感,他至今都無法忘懷,一月前,那位因傷勢過重而含恨離世的校尉,他原是駐守幽州的老兵,離世時緊握著陳鬱川的手,恨恨道:“小將軍!我實在是不甘心吶!!”
一字一血,一句一淚……陳鬱川抿了抿唇,卻又猛地往左側閃了一步,回頭道:“誰!”
來人卻是陳淵,他看了陳鬱川一眼,負手道:“阿川,此次行軍,自帝京出師時豪情萬丈,來了卻是這般狼狽,勝的那幾戰卻與輸無異。”
陳鬱川苦笑一聲,“父親……我實在很不甘心,我與旁人說得清楚,自己心裡卻很迷糊,我覺得這兩日風雪已停,室韋又因這幾月未曾有過大戰而放鬆警戒,為何不趁此機會將他們一舉拿下?!”
言罷,他握手成拳狠狠往身邊牆上一砸,青石城牆被他這一拳砸出一聲悶響,陳淵見狀冷哼一聲,“誰說不戰了?!你到底還是嫩得很。”
尚未傾訴殆盡的憎恨在此刻戛然而止,陳鬱川帶著一絲難以置信抬起頭來:“父親……”
陳淵皺了皺眉頭,“跟我過來。”
陳鬱川卻壓抑不住心中那份震驚與期盼,伸手抓住陳淵的手臂,眼中露出極為熱切的光來:“父親,你前幾日說,立春一日要給他們一個開門紅……”
話語未盡,陳鬱川猛地止了話頭,嘴角勾起個浸了血一般的微笑,方才神色之間的抑鬱一掃而空,同陳淵一前一後往城中走去。
他二人身影才消失在城牆邊,牆根處忽地躥出個人來,那人身形矮小面容普通,埋入人堆中就再尋不出來。
他一雙透著陰鷙的眼睛緊緊盯著陳淵父子二人離去的方向,眉心微微蹙起,他低頭思忖了片刻,才移動身形往另一邊掠去。
陳淵父子二人一路行來都是面色凝重,直到陳淵推開書房的門,與房中端坐的幾人打了個照面,這才放鬆了神色,當中一個絡腮鬍子的壯年男子哈哈大笑,“馬上就要把那些個室韋雜碎給打回他們那狗窩,你們該笑得更開心才是!”
陳鬱川與父親對視一眼,眼底笑意明朗,他朝那說話的男子看去,笑道:“趙叔說得很對,這事情倒是讓人想起來就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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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韋軍營。軍師帳中。
“是等著立春?”端坐岸上的男人一手支頭斜斜望向座下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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