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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我能成為領導者嗎?”
皮埃爾趕緊捂住萊昂的嘴,驚慌地看了看周圍的人,四周很喧鬧,根本沒人能聽到他們的對話,也根本沒人注意一老一小的這兩個。皮埃爾鬆了一口氣,放下手對萊昂說:
“你不能。”
“為什麼?”
“因為你是農夫的兒子。”
“為什麼那個人的兒子可以?”萊昂指了指觀禮臺。
“因為小王子是國王的兒子。這是註定的,是命運,沒人能改變。”
萊昂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心裡第一次對權利有了初步的認識。不是每個人的兒子都能成為統治者,只有國王的兒子才可以受到萬民的敬仰。農夫的兒子只能是農夫,皮革匠的兒子只能是皮革匠,而國王的兒子必定是國王,一切都早已註定好了的。萊昂心裡清楚,他是農夫的兒子,可是他並不想當農夫,也不想當皮革匠。他想再次聞到那股能給他帶來奇妙感覺的味道,想接近這種味道,想佔有它。這種念頭隨著他年齡的增長,不但沒有消失,反而愈加強烈,逐漸演變成一種揮之不去的慾望,使他不甘於安分守己,本能牽引著他一步一步超越著目前的處境。
不過,目前他還只是個8歲的孩子,尚不具備掌控自己命運的能力,所以,此刻他只能待在皮革匠皮埃爾的皮貨店裡,做一個學徒應該做的事:用器具刮擦掉皮革表面殘留的動物毛髮,再用清水反覆刷洗,然後浸泡在特製的藥水中,放到烤箱裡烘乾,最後上色、打蠟,一張皮革才完成最基礎的加工工序。如果想製成更高階的皮製貨品,還要再經過更多道複雜而精細的工序,這就不是年幼的萊昂能勝任得了的。即使最基礎的工序,雖然簡單,但更粗重,8歲的男孩根本無法獨自一人完成,因此在萊昂被父親送過來之後,皮埃爾沒有為了省錢遣走原來店裡的一個工人,他有更長遠的打算。他想把萊昂培養成皮革匠,繼承他的皮革店。他膝下無子無女,而衰老則慢慢侵蝕著他的身體,某天,他悲哀地發現,拿針的手已經微微顫抖,穿一根線竟然讓他滿頭大汗,視力也在衰退,以前縫製一件皮貨只需幾天,現在卻要兩個星期,這使得店裡的生意大不如從前。因此,當伯努瓦把萊昂帶到他這裡時, 老皮埃爾就決定把他長期留在身邊,他甚至在遺囑裡明確表明萊昂是他的第一繼承人。不知道為什麼,這個有著濃密黑色頭髮,冷漠棕黑眼睛,麥色肌膚的男孩會讓他如此篤定。在皮革店當學徒的日子裡,不管環境多麼惡劣,萊昂從不挑三揀四,總是默默承受著超出自己這個年齡範圍的男孩子所能承受的一切,不僅在工作上,還有精神方面。是的,就是這種精神,讓老皮埃爾似乎看到了年輕時的自己,他固執地認為,萊昂一定是個不一般的男孩,或許某一天,他能接近那頂峰,所以,他甘願把自己畢生奮鬥的一切——皮革店全部留給萊昂。但是,皮埃爾的願望還是落空了,當萊昂12歲時,老皮埃爾終於沒能逃過死神的召喚,在他死後,萊昂並沒有成為一個皮革匠,也沒有繼承那家店,而是把他低價盤給了店裡原來的長工。“長工跟了老皮革匠好多年,精通所有工序,在他死後,能夠獲得這家店,並繼續在這裡工作,真是兩全其美的結局。”萊昂如是想,儘管他才只有12歲,但思考問題的全面毫不遜色於一個成年人。
在皮革店生活四年的回憶沒有讓萊昂心存一絲留戀。整整四年,他牛馬一樣從事著那些本不是他這個年齡所應該接觸的事物,最重要的是,他根本對此毫無興趣,他覺得這四年的時光是白白浪費了。唯一能在繁重工作之外給他帶來快樂的是街對面不遠處的一家化妝品店,那飄來的各種香氣每天都刺激著萊昂的小腦袋。每當走過那家店,他都忍不住停住腳步,用翹翹的小鼻子拼命抽吸著,香味透過嗅覺器官迅速傳導到大腦的氣味分辨區,然後,像機器一樣,它開始精確地運轉:嗯,這種是由檸檬油、百合、山菊、茉莉精油混合而成,那種是由麝香、檀木、玫瑰、琥珀等香料混合而成,還有龍涎香、紫羅蘭、迷迭香、薰衣草、松木、芫荽、歐芹、香檸檬、苦杏仁、月桂以及橄欖油等等,老皮埃爾教他識了字,記住這些香料的名字對他來說毫不吃力。這麼多的香份,萊昂無一例外地像抽水機般吸入身體,並精確地儲存在大腦中樞裡。他貪婪地吸吮著,就如嬰兒吸吮母乳般毫不放鬆,他把臉緊緊地貼在玻璃櫥窗上,看著店裡來來往往的顧客、侍者,把整個迪斯山,不,是整個世界的香味都濃縮在小小的鼻腔裡。每當這個時候,他就會想起剛來這裡時,在皇宮的中央廣場上,從那個據說會成為未來國王的嬰兒身上飄來的香味,那種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