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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女子終於平復了喘息,走到男孩子旁邊,低聲道:“小殿下,奴婢已應王爺吩咐把世子偷換出來了。一會兒景後的弟弟會來接應送他出宮。殿下這裡最安全,殿下先看一會兒,奴婢須得去通知王爺。”
男孩子向女子懷中一看,才發現女子懷中竟抱了一個小小的嬰兒。嬰兒長得極小而瘦,蜷縮在襁褓中,幾乎要被湮沒。
男孩子躍下高椅,從女子懷中接過嬰兒,淡淡道:“知道了。你去吧。”
女子一欠身,便轉眼間離開了書房。
…
男孩子一個人站在書房中央,兩手抱著襁褓中的小嬰兒。凝神看著他小小皺皺的臉。
這是他在這裡四年中,除了每日送飯的映蘭和幾個月才出現一次的義父外,看到的第一個……有生命的東西。
嬰兒很輕,輕到讓他覺得懷中似乎什麼也沒有。那黑幽清亮的眼睛,卻讓人覺得分外乾淨清澈。
估計是男孩子抱的姿勢不對,不一會兒,小嬰兒突然小嘴一癟,“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男孩子被這突如其來的哭聲嚇了一跳。饒是有著超乎年齡的成熟穩重,此刻卻對著懷中哭泣的小東西手足無措起來。他輕搖著嬰兒,拍著他的小被子,試圖讓他停止哭泣。誰知嬰兒的哭聲越來越兇,細小的聲音卻哭得極其用力,漸漸聲嘶力竭起來,幾乎要窒過氣去。
男孩子慌了,四肢都不知該怎麼擺放起來。兩手搖也不是拍也不是地僵硬地抱著。眼看著嬰兒的哭音漸漸喑啞,卻毫不減弱,一張小臉憋得通紅,那小小的嘴無力地一張一翕。
慌亂中,他俯下頭去,一口含住了嬰兒粉嫩微張的小小的唇。
完全下意識的不知所措的動作。嬰兒的哭聲卻忽然停了。
他忙放開了嘴,抬起了頭。
嬰兒依舊帶著細小的抽噎,因窒息而通紅的小臉一點點緩和下來。帶淚的大眼睛一動不動地望著他,幽黑的眼眸被淚水洗得更加清若淨水。
他怔怔地愣在那裡,看著懷中小小的東西,那滿臉冷漠的表情已被攪得煙消雲散,不尋影蹤。
…
南宮離站在凜棲谷的山巔之上,任憑凜冽的寒風捲起黑色的長髮,凌亂地飛散著。絕美的臉上依舊是化不開的冷漠,黑邃的雙眸靜如死水,沒有一絲情緒。
二十年前那段早已淡忘的記憶如今無比清晰地浮現在眼前。那雙乾淨清澈的眸,乾淨得似滌盡凡間汙濁的茫塵,望著他的目光中,帶著嬰兒特有的微微的好奇和信賴。那一刻,懷中脆弱的小生命竟觸動了他那早已深深嵌入骨裡的冷漠的心。
怎麼也沒有想到,在他已全然抹去十四年前所有記憶之後,竟然會再次見到那個曾在他懷裡只呆過不到一刻,卻讓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感受到絲屢情感的小生命。
在雲岫山莊的密林內第一眼見到鍾弦的時候,望見他那雙清冷卻極乾淨的黑幽的眸,便竟隱隱生出莫名的熟悉感。極淡,卻讓他無法忽略。
這並不能動搖他早已沒有情感的冷漠的靈魂。可是在無動於衷廢了他的武功,又以他的血練成了《瀾鏡心經》第九重之後,在他應像往常一樣一劍殺了這個早已沒有利用價值的人,或讓他一個人自生自滅的時候,他卻竟然猶豫了。
他只是在內心深處隱隱覺得,如果這個人死了,他這一生只會繼續禁錮在無休止的冰冷和漠然之中,面對著可以玩弄於股掌之中,卻陌生而無意義的一切。
看著躺在床上,虛弱到彷彿一捻即會灰飛煙滅的那個人,他停住了要一掌劈向他心口的手。
一念之差,他決定讓他活著。
這世界上一個人的死去和存活對於他並沒有什麼分別,也從不會有哪個人可以威脅到他什麼。所以他未曾思索,便為他第一次破了例。
卻從未想到,這個人竟然是東方淵極的兒子。
二十年前,陷入謊言的他並沒有對那個嬰兒的身份有什麼關心;二十年後,他也從未把清冷淡漠的鐘弦和那個人聯絡在一起。
現在回想起來,才覺得真是可笑。鍾弦那清秀出塵的容貌和沒了內力便極其虛弱的身體和景玥如出一模,異常敏銳的頭腦和一眼便洞徹人心卻不動聲色的深沉,與當年的東方淵極無半點分別。
多麼巧妙而完美的結合。
南宮離唇角滑過一絲冰冷的笑。
他居然在一念之間,放過了東方淵極的兒子。
十四年來糾纏著他,幾乎將他淹沒的仇恨像潮水一樣翻湧著,衝撞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