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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彥把嘴唇咬的幾乎出血。不光是因為藏殷前所未有的嚴厲的語氣,更多的,是他意識到,他今天的反應是多麼的愚蠢,多麼的傷人。
他突然想起那幾句時不時就會在耳邊響起的話語。
躺好,免得著涼。
怎麼樣?有沒有不舒服?
冷嗎?要不要再多加一個暖爐?
多穿幾件衣服,別再染上風寒。
無論藏豫、紫宸、還是清奕,都總是在擔心著他這副破敗殘廢的身體。他的健康,似乎是他們不約而同的一塊心病。
為這樣動不動就病倒的自己,時時刻刻提心吊膽。他卻因為自己可笑的自卑而曲解了他們的善意,並且還那麼任性地指責。
“你紫宸公子那樣身體不好的也就罷了,連四皇子這樣從來都不生病的也莫名其妙地被你氣倒了。”藏殷嘲諷。“還說你什麼都做不到,我看你本事不小呢。”
“紫宸公子……也病了麼?怎麼會這樣?”
“怎麼不會?”藏殷涼颼颼地反問。“就你紫宸公子的身體,比你也好不了多少。前陣子生了那麼一場大病,本是連床都不能下的。見了你回來沒多久就開始發燒。”
“那……那蓮太醫來診過脈嗎?是怎麼說的?”清彥焦急地問,雙眼茫然無焦地望著藏殷的右側,頗為無助。
“蓮太醫能怎麼說?積鬱成疾,熱度退不下來,又不敢開藥性猛的方子,怕他身子受不住,只能拖著。”
清彥失明的眸子泛起水光,月華映在其中,倒給他無採的眼睛添了些許生氣。倏然間,那層波動的水光脫穎而下。清彥捂住臉,抽泣道:“彥兒錯了,彥兒不該任性!彥兒不該任性!彥兒知錯了!彥兒知錯了!”
藏殷抱臂靠在床角,由著他哭了一會兒,才挪過去,像小時候安慰藏豫一樣,輕柔地幫他拭去冰涼涼的淚珠。
“不是說你不可以任性。小孩子偶爾使使小性子,並無大礙。只是要懂得時候,別讓關心你的人傷心。”藏殷低聲道,語氣是一貫的清冷,卻不難聽出其中的關懷。
“彥兒知錯了,殷公子。彥兒明早去側房請罪,您說公子他會原諒彥兒嗎?”清彥反扣住他的手,淚聲俱下。“要是公子不原諒彥兒怎麼辦?要是皇兄以後再也不理彥兒了怎麼辦?殷公子,彥兒知錯了!彥兒真的知錯了啊!殷公子!”
聽著他支離破碎的泣聲,藏殷覺得自己真的老了,心軟了,竟會可憐起眼前的孩子。
又或許因為他曾是藏豫傾盡心思疼愛過的小孩,身上仍舊遺留著一絲藏豫的氣息,讓他不由自主地親近。
“不會的。他們兩個都那麼疼你,一定不會怪你。”藏殷一邊說,一邊扶他躺回床上。“只要你明白他們的一番苦心就好。”
“是嗎?紫宸公子和皇兄,真的會原諒彥兒嗎?”清彥一抽一抽地問。
“嗯。所以你要好好休息。休息好了,才有力氣去道歉。”
月華如水的夜,伴隨著低勻的蟬鳴和拂過枝葉的微風。藏殷坐在床邊,有一下沒一下地拍著清彥的胳膊,似是在哄他入睡,又似是陷入沉思以後無意識的動作。
“殷公子。”清彥怯怯地地叫道。“彥兒,很想皇叔。很想很想。皇叔……真的再也不會回來了嗎?”
藏殷一陣恍惚。
自從他在朝堂上發了次火以後,就沒有人再敢在他面前提起藏豫了。
“你覺得呢?”
“彥兒……不信。”清彥聲若蚊嚶。他閉上雙眼。一串滾燙的淚水跨過鼻樑、沿著眼瞼流進發髻間。“皇叔不會丟下紫宸公子、丟下彥兒不管的。”
“我也相信,他會回來。”藏殷低低地說,聲音裡夾雜著一絲近乎歇斯底里的堅持。“別人可以不信,別人可以覺得我瘋了,但我絕不會動搖。”
那是他的小豫啊!是他從小捧在手裡怕摔了、含在嘴裡怕化了、傾盡所有心血教養成人的小豫啊!怎麼可能死掉?怎麼可能在他毫無辦法的情況下就這樣離去?
翌日下午,清奕正躺在床上假寐,小侍突然稟報,七皇子清彥求見。
清奕暗暗驚訝。以前沒有他去接,清彥從不會主動登門。更何況,昨天清彥生了那麼大的氣,今天突然來訪,著實讓他有些疑惑。
“傳。”他重新閉上眼,吩咐道。
小侍出去後,他草草整理了一下衣袍,拖著仍然有些虛軟的身體靠著床頭半坐。
一炷香以後,清彥由小侍推入房中。
清奕看他臉